27、上上签与下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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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衔蝉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好像溢出了什么音节,支离破碎地挤出他不断起伏的胸腔,但每一个音节都模糊不清。
“大概是害怕吧。”景箫走到她身旁,若无其事地耸肩:“出家人有八戒,他犯了偷盗戒律,那什么永福寺……估计也待不下去了。”他目光在对方衣着上一转,勾起嘴角嗤笑:“看来早就被赶出来了。小师妹,不用管他,咱们走。”
迈步的一刹,小和尚伸手抓住了他衣摆,“你别走……你不许走……”
“他在这!”就在这时,几名相似打扮的和尚拨开人群跑过来,看到这少年便呵斥:“阿蛮,你又上街偷东西!”
“还不住手!”众人七手八脚地摁住他,“看看你这鬼样子,难怪总是叫师父头疼!”
“我没有!我已经不是永福寺弟子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几人似乎已经习惯少年的殊死抵抗,也已经习惯给他处理烂摊子,摁着他脑袋给衔蝉赔不是:“这位施主,真是对不住,请原谅……”
“小妹,怎么回事”动静把江寻鹤一众人引了过来,清一色的蓝白间色鹤氅,气度盎然,反倒是把和尚们看愣住了。
“原来是……几位道长啊……”
半个时辰后,他们被带去了永福寺。作为赔偿,还留了一顿斋饭。
淮阳是一座古城,永福寺也有了百年历史。它原本的名字听着晦气,已经被遗忘了,仅剩的几座祠堂也在时间的洪流中也被冲刷得残破不堪。
这块地后又被当地一个巨贾买下,简单修葺了一番,经营了一段日子,见人迹罕至,赚不了钱,便又将它废弃了。
直到五年前,一个云游和尚到了这,逐渐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弟子,慢慢的又有好心人时不时来帮忙,才有了些人烟气。
与其说是寺庙,不如说是孤儿院,因而来此处礼佛的人并不多,古树参天,人烟寥落,又是建在山上,颇有几分寒禅古寺的凄清之感。
山腰处有一座祠堂,供奉着土地神,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打理,门窗破得漏风,杂草将里面的雕像都埋没了。
经过这里的时候,永福寺的小沙弥个个都加快了脚步,好似后面跟着一团晦气。
“这地方不归贵寺管吗怎地如此破旧”有个弟子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几个小沙弥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叹道:“说来话长,这里面死过人。”
“诶!”众人大惊,胆子大的凑近看了眼,拿靴子蹭了蹭地上的泥沙,叫道:“连泥土都成了酱红色,石像也是……这、这是血吗”
“那是三年前的事,一群在磨坊帮工的流浪儿进来躲雨,结果不幸遇上了同样正在避雨的地痞流氓,这些流氓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竟狠心手刃数十条幼童的生命,一夜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这样……整整十条人命,都没了……等我们赶到,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的小沙弥脸色惨白,众人也听得很是惆怅。
“那犯人抓到了吗”
“没有。”他摇头:“官府怎么找都找不到,恐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了……”
“说起来,那时候有个孩子也同样不见踪影了。”
“听说是他与同伴闹了矛盾,故意把那些杀人犯引来的……”
“那也太过分了!”
“简直十恶不赦!”
“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佛经里说的阿鼻地狱就是为这种人准备的吧!”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声讨起来,不知谁插了句嘴:“这种恐怖的传言还是少讲,不然师父又该生气了。”
这才逐渐消停。
“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沐青鸢收回灵识,摇了摇头,“没有煞气,不像是邪物所为。”
“那便是我多虑了。”江寻鹤低声:“当务之急是解决淮阳王的委托,既然此处无甚不妥,我们便没必要多加在意。”
说不定只是一件人为的杀人案件,人心往往比鬼神更加恐怖。
其余弟子纷纷跟上脚步,不再投去多余的目光。
景箫站得稍久,目不转睛地盯着斑驳的墙面,过了片刻,才迈开步子。
一片枯叶擦着他的肩飘下,飘落在窗台上。
掉了一半的窗户结满蜘蛛网,少年悲愤的脸隐在灰尘后,牙关紧咬:“总有一天,我要替他们报仇……”
经了客栈惊魂一夜,江衔蝉愈加感到生存的不易。一连几日的干粮快把她吃吐了,好不容易看到热腾腾的菜汤米饭,她胃口大增,且来者不拒。
“再来一碗。”
放在桌上的空碗被另一只手压住。
“小师妹,这已经是第三碗了。”景箫不咸不淡地提醒她:“你要把这座庙都吃空了。”
衔蝉一顿,瞄了眼其余人面前的战况,无疑都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大约是白菜豆腐汤配米饭实在太清淡的缘故,向来无肉不欢的她到现在还没饱。
“……真是的。”她讪讪地缩回手:“就凭我一个人,怎么会把整座庙吃空,你就胡扯吧。”
景箫笑笑不说话,示意她去看一旁快见底的饭桶。
“哈哈,没关系的这位施主,鄙寺虽然清贫,但伙食还是管饱的。”负责添饭的小兄弟挠头笑道:“能吃是福嘛!”
“听到没有,多管闲事。”衔蝉拿筷子虚虚点着他鼻尖,换来后者一个“懒得跟你废话”的白眼。
那大兄弟憨憨地插了句嘴:“两位关系可真好啊。”
衔蝉嘴里的白菜豆腐汤喷了出来。
你眼神是不是有点问题,到底哪里看出来很好了?
景箫擦着被溅到汤水的袖口,额角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地拂袖而去。
他被气走了。
添饭的大兄弟拿着饭勺,不知哪里说错了话。
“这帮修仙的真奇怪。”他嘟哝着:“明明可以娶妻生子,却一个个都是柳下惠,学谁不好非要学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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