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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掌柜的日安。”
哼着小曲儿的嘴角没由来地抽搐了好几下,不过于有财还是很快恢复正常,笑呵呵地看向门口:“葛家小哥儿您来了。”
“昨日有事儿耽误了,掌柜的换个地儿看货吧?”到珍宝阁前葛歌特意去买了个□□袋,又绕到无人的小巷去把存在系统仓库里的老虎取出来,装进麻袋后才一路扛着过来的。
于有财瞧着这半大小子扛着的麻袋有些地方都已被染红,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听他这般问,连忙应声:“成成,咱们到后院儿去看货。”这血次呼啦的,到茶室去不得把茶室都弄脏了,到时还得收拾打理。
两刻钟后,扛着麻袋进去,空手出来的葛歌怀里多了一百四十两银票,没了肩上麻袋的拖累,只觉脚步都松快不少。
只是珍宝阁后院儿里,于有财望着这还带着余温,似乎才断气没多久的大虫,回想方才那小子扛着麻袋也十分轻松的样儿,他严重怀疑那小子为着卖钱,才进山打的大虫!
不然前日说的才断气儿,到今日这大虫还热乎着呢!
一想到这小子能跟几百斤的大虫打一架,还打赢了,于有财只觉心头一紧,也顾不得算这虎皮虎骨虎鞭拆开来值多少钱了,蹲在大虫边上思考自己有没有得罪过那小子。
***
“赤手空拳打死大虫”的葛歌不知自己卖大虫的英勇行径给于有财造成了多大的威吓,出了珍宝阁后绕到粮食铺子去买了三斗粳米,又到猪肉摊买了三斤排骨,板油、五花各两斤,所有事儿都算完了,葛歌才满载而归。
山谷中的华东村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王家小院里,王、许两家大人坐在一处,个个看似平静,实则都忍不住张望了又张望,急切地等着身负重任的葛歌回来。
“嘎吱”一声,王家的破木门应声而开,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手里还提着一大捆肉吸引得村里的野狗跟在后头的人不是葛歌又是谁?
“二叔二婶都来啦?”葛歌将肉递给王小茹,又解下沉甸甸的背篓随意放在靠墙的位置,从里边儿拿出一包饴糖递给王小虎:“小虎拿去跟大家伙分着吃。”
“谢谢哥儿(小里正)!”王许两家的孩子方才瞧着那么大一坨肉已是馋得不行,可肉是生的没法儿吃,如今见到好吃的零嘴儿,个个咧着没牙的嘴哈哈笑。
王赵氏给葛歌倒了碗水过来,打发青草带着一群孩子出去后,三个大人围着葛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喝水,眼巴巴紧张的样儿又严肃又可乐。
“哈!”喝完水可算是解了渴的葛歌长叹一声,举着袖子擦干嘴角的水渍,才从怀里掏出三张薄薄的红契,分别将对应的递给许二与王赵氏,道:“这红契都先收好,先头您两家都是给的十两,那地儿是一两一钱一亩,不过因着咱们买得多,衙门给了添头,两家都给凑足了十亩。”
“那地儿都在哪儿啊?”王赵氏虽说心里是信葛歌的,可一两银子一亩的地,太便宜了!歌儿年岁还小,万一叫人骗了可咋好?
许二夫妇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葛歌,十两银子可够他们一大家子人一年的嚼用,可不是小数儿了,他们自然也是紧张的。
葛歌接过王小茹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浅笑道:“就在小峰山对面,官道的另一头,打官道过去十丈远,打头第一片是王家的,第二片是二叔家的,两家还有一片是挨着小溪边的,剩下的便是我的。小茹与青草都晓得的,赶明儿得空就可以过去瞧瞧,等明年挣了银子,咱们就可以张罗着盖新房出去住了。”
葛歌买地时都盘算好了的,虽然那片儿地最近的也离官道还有几十米远,可都是自家的地,到时修一条平整的路进去,进出送货买卖那都方便得很。
“对!我跟青草都晓得呢!打那根儿前年被雷劈断的老松树那儿进去就是咱们家的,咱们三家的地儿那都是连着过去的,好着呢!”搬了个小马扎坐到葛歌旁边的王小茹也连声应道:“明儿娘得空我就带您过去瞅瞅。”
“挨着小溪那边儿的我也瞧过,土都不错,平整一下再养个两三年,也能养成上等良田。”葛歌平日里不爱多说话,可也是真心实意为王许两家打算的,沉声道:“路边只给留了三亩地,小溪边给留得多些,一家留了七亩地。”
葛歌此举便是帮两家都规划好的了,近路边儿的就盖房子住人,方便进出;近小溪的就改成良田,种粮方便灌溉。
许二等人听了,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等明日去瞧瞧那地儿是不是真如小里正说得那般好。
说完了正事儿,葛歌也不再多费口舌,笑着与许二夫妇说到:“庆祝咱们都置办了田产,我买了好些肉,今日咱们三家儿一处吃饭。”
三家关系都不错,又是葛歌开口留人,许二夫妇自然不好拒绝。
出去疯跑,跑了一头汗回来的几个孩子一听说今晚在王家吃肉,个个欢呼着,又撒开腿儿跑出去玩儿了。
许二媳妇许李氏也不是吃白食的,家里虽没有肉,可有些芋头南瓜啥的,也回去拎了过来,与王赵氏一处在灶上忙活着,准备今晚的大餐。
“王家的今儿有啥好事儿呀?这肉香隔着几条巷子都闻着了!”张大宝他娘张林氏打老远就闻着排骨炖芋头的香味儿了,馋得她是咽了一路的口水,舔着个笑脸上王家来凑凑热闹,想着兴许能蹭到一两口吃的。
可这笑脸没持续多久,瞧见坐在院儿里的葛歌时,张林氏面上的笑僵了好一会儿,才讷巴巴地朝葛歌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脸:“小里正也在啊?”
“嗯。”葛歌似乎没看到张林氏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专心与野完一圈回来中场休息的王小虎玩着画地为图简易版的五子棋,只当张林氏是个不存在的。
葛家与张家也算不上交好,虽说张林氏是年长一辈,可葛歌如今乃一村里正,位高之人对下,加上前几日张林氏闹的那出也叫葛歌心里对她厌烦得很,冷淡些你又能奈我何?
被葛歌红果果地忽视了的张林氏面色变了又变,不过想到儿子手上那坨黑青都好几日了还未消散,张林氏就是再不满也不敢贸然上前挑战葛歌的“权威”。
“大宝他娘你有啥事儿吗?家里如今乱糟糟的,不得空招呼你呢!”王赵氏与张林氏本也不算亲近,加上前两日那事儿也是她儿子用石子儿砸了自己女儿的头,她自然不想搭理张林氏,可瞧都没人搭理她还能愣是站在院儿里,王赵氏也只能强忍着不耐去打发她。
张林氏可算是缓过那阵尴尬劲儿了,笑嘻嘻地走近王家灶间,一双眼四处乱瞟,瞧见那案板上摞得高高的一大堆排骨,还有切成一块块儿放在大碗里的靓五花肉,忍不住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巴巴开口道:“我听你家这叮呤咣啷的,怕是忙不过来,想着过来帮着搭把手。”
说得好像两家从前是多和美的邻居一般。
坐在灶头边上择菜看火两不误的许李氏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道:“张家的,你啥时候这热心肠了?是帮我们干活还是帮我们吃肉啊?”
因着家里前不久得了笔银子,有钱给许李氏看病抓药,如今身子倒是大好了,这要是跟人吵架,那也可以叉着腰吵上一会儿不怕大喘气儿的。
这一院儿里的人没一个跟自己对付的,张林氏被刺得那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不知多难看,讷巴巴地应了声:“哪儿的话?那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事儿多。”
“那你慢走,得空来家坐。”王赵氏虽也不喜张林氏,不过还是保持了主人的风度,客套地笑着愣是将人送出家门,顺手还把方才开着方便孩子们跑进跑出的院门栓上,以防再来不速之客。
院门紧闭的王家外头,张林氏臭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回头瞪了眼王家小院,重重地啐了一口:“呸!拜高踩低的破烂玩意儿,叫我吃我还怕吃烂肚子呢!”
“张家的,吃啥怕吃烂肚子呀?”打地里回来的俩妇人听见张林氏在骂街,八卦地多问了句,走近才闻到王家院里飘出香喷喷的猪油味儿,两眼尽是艳羡:“这王家日子如今这般好呢!这猪油味儿,光是闻着就能叫人吃下一大碗饭!”
“我说张家的你是叫人赶出来没肉吃,在这骂街的吧?”高个妇人眼中尽是揶揄,这张家的跟王家素来不对付,如今还在人家家门口骂街,怕不是舔着脸上门讨吃的,被人赶出来了?
“李氏你会不会说话?我能馋她这点东西?我还怕吃了叫我穿肠烂肚呢!”张林氏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就差指着高个儿妇人鼻子骂人家侮辱自己,骂完却十分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口水,咽完才看见李氏二人笑得极难看,面色悻悻走了。
李氏轻飘飘地“呸”了一声,与妯娌笑着说道:“真是不要脸!”
“谁说不是呢!”妯娌也笑得幸灾乐祸,觉得张林氏怕是脑子不大好的,还能馋到跑上仇家家里找吃的,不是脑子坏了是甚?
不过这王家还真是有钱啊!这飘了满巷子的猪油味儿,那得花多少钱啊!不年不节的,真能霍霍!
***
王家小院儿里,炸干净最后一点儿油的猪油渣子捞出来也还有满满一碗。
孩子们眼神都精得很,一见猪油渣子捞出锅了,乌央乌央就都围在灶间外头,眼巴巴等着大人打发块香酥的猪油渣子好解解馋:“好香好香!好香!”
“真是一群猴孩子!”王赵氏心疼猪油渣子,这留着明日下点面条也好,包饺子也好,都好吃地很呢!挥挥手打发孩子们:“这灶上热水热油的,可不兴闹的。”
去洗干净手姗姗来迟的葛歌取了双干净的筷子,又取了个干净的小碗来:“我夹些给她们解解馋,不妨事儿的。”
“成,小里正心疼你们几个猴儿!”王赵氏笑着摇摇头,虽然心疼,不过还是将装满猪油渣子的碗递过去给葛歌:“歌儿你自己也吃些,瞧着脸儿都熬白了,是得多吃些才行。”
脸都“熬”白的葛歌面上的笑僵了一秒钟便恢复正常,按着人头数,夹完后因着孩子们哗啦啦往院子里的木桌那儿去:“来,一人两块儿先解解馋,一会儿还有大块肉吃呢!可不能这会子就吃饱了!”
“嗷!好吃!”
“咋咋,好香好香!”
许家青草的两个弟弟与王小虎仨男孩子嘴里啧啧啧地嚼着猪油渣子,口水都流下来都不擦,全心全意嚼着猪油渣子。
青草姐妹与王小茹仨姑娘家吃东西也文雅些,没有吧唧嘴,不过也跟个小仓鼠一般不断地嚼啊嚼,欢喜得眼儿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真好吃!
葛歌脸上笑意淡淡的,唯有一双凤眸笑得弯弯的,也夹了一块猪油渣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浓重的动物油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喷香之余格外解馋,连带着叫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过在芋头炖排骨跟大块儿大块儿的五花肉比起来,那猪油渣子简直被秒成渣渣。
吃完了猪油渣子,孩子们也不去玩了,一个两个都搬着小板凳儿排成一排坐在灶间外边儿,眼巴巴地望着灶上那锅一直冒着勾人香气儿的芋头炖排骨,一口接一口地咽口水:“好香啊...”
王小茹与青草都是会些女工的,王赵氏见孩子闲着,就叫她们去拿自己裁好要用口袋的细棉布出来,坐在院里缝口袋。只有不会做针线活的葛歌闲着无事,坐着游神。
“小茹,你去拔两根蒜来。”王赵氏将装满了五花肉的瓦煲放在火烧得正旺的大灶边上用余火煨着,挥着汤勺指挥女儿去拔几根蒜苗回来。
王家的院子也同村里大多人家一般,只有前院没有后院,王家也只是在前院进门两边搞了几垄菜畦,种些平日家里常吃的蔬菜,而过冬要囤的蔬菜,则是种往村外的地里,大片大片地种,倒也方便。
还不等王小茹反应过来呢,坐着无聊的葛歌便起身三步两步就到菜畦那儿去,片刻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小把还带着泥土的鲜嫩蒜苗,站在灶间外择:“婶儿,都择了吗?”
“嗯,都择了。”王赵氏瞧了瞧分量,觉得没问题,又说了句:“歌儿你坐着歇会儿,叫小茹她们做就成了。”
“没事儿,小茹她不也是在帮我干活嘛!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多活动活动也比干坐着屁股痛强。”葛歌笑得眉眼弯弯的,整个人身上的锐利之气全都收敛起来,活脱脱一个农家小娇娘一般帮着大人干活,还不忘帮正在缝口袋的王小茹与青草解释。
葛歌做饭算不得好吃,不过打下手的活计做得还是不错。大拇指指甲微微用力,便塞进了蒜头与根的中间,“啪”地轻轻一声,带泥的一团根就掉了下去。摘干净蒜头,又将蒜叶子尾枯黄的那截摘掉,不过一会儿,一把蒜苗便都摘净,顺道还洗好才递给王赵氏。
咬断线头的王小茹故作悲凉地叹了一声:“青草啊,你瞧我娘那偏心的样儿,不知道的指定以为哥儿才是亲生的,我是路边捡回来的呀!”
“你这孩子!”王赵氏笑瞪了女儿一眼,转而跟许李氏诉苦加吐槽:“你说就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女子,将来哪家人敢娶!”
许李氏也是笑呵呵地,道:“嫁我们家呀!我们家不怕!”许李氏说的自然是她家大儿,今春征兵上了前线的许林。
“成啊!你们家许林要不嫌弃,我这彩礼都不要了,直接给你送上门去!”王赵氏也话赶话地接了上去,不过大家伙都笑呵呵的,也没真拿这事儿当真。
肉香味儿在王家这巷子里飘了一下午,不知勾起了多少人肚里馋虫咕咕叫唤,不过也没有如张林氏那般舔着脸上门想蹭吃蹭喝的人,日头西斜,炖了半个多时辰的五花肉已炖得绵软,大颗的蒜头炖到皮都脱了,出锅前,王赵氏再撒上一把切成一寸长的蒜苗,肉香混合着蒜香,勾得几个孩子口水都滴了下来。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葛歌拍了拍王小虎的脑袋,叫他带着许家俩小的:许青青、许树去洗手,自己则与王小茹、青草一起帮着盛好粗粮饭。
许李氏端着最后一盆猪油炒大白菜上桌:“菜都齐了,开饭吧!”
一大盆子芋头炖排骨、一瓦煲的蒜头焖五花肉,一口气吸进去,全都是浓郁喷香的猪肉味,加上满满当当的肉带来的视觉冲击,叫孩子们都忍不住“哇”出了声。不过也都算懂事,大人动筷前也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人齐了,就开饭?”王赵氏看向葛歌,葛歌也点点头:“开饭吧。”
农家人好几个月吃不上一顿肉的情况也是有的,加上今日这肉做得又香,量又大,大人孩子那都是敞开了吃,真真是风卷残云,不过一刻钟,加起来七八斤的肉就全部没了,就连那炖肉的汤汁儿都被许二倒了拌饭一起吃得干干净净。
“太好吃了!”孩子们个个吃得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那欢喜是忍都忍不住的,吃完这顿已经开始想下一顿了:“要是日日都能吃到那么些肉,该多好呀!”
也有一段时日没吃过肉的葛歌也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嗝儿,浅笑着应道:“会有的。”
吃过这顿比过年还好的饭后,三家人才各自回去。路过李家时,葛歌听见李家院子里头传来几声吵架,便停下脚步听了片刻,却也听不清吵的什么,便不再多事,慢悠悠地往自家走着,也顺道消消食儿。毕竟李家的事儿,可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插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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