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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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的架势丝毫不减，她好像对当时自己被困住，容柠和顾晏如两人在空荡却险象环生的七号基地里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却茫然没有头绪的心情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乔青禾心底的不安愈加放大。

只是她不敢细想，尽管脑海里那个声音一直在叫嚣，她还是不肯相信。

把那些想法甩开，乔青禾再次潜入海水下，她甚至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怕现实会给她沉重的一击。

所有的神经都紧紧地绷成了一根弦，眼里酸酸的，那些咸涩的海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混入了她的眼泪，为什么，她永远都在经历生离死别。

冷不丁的，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乔青禾整颗心都战栗起来，海底没有活的生物，而船上那些东西大多都浮在了海面上，她向着那个方向游过去，在探照灯的指引下，顾晏如那张惨白的脸映入她的视线。

海藻般的长发与如墨的海水混在一起，已然分辨不清，顾晏如身上的防护服在海水的侵蚀下，几乎全部不剩，平素一直带着笑容的脸上此刻也浮现着痛苦，眉头紧皱。

乔青禾抓住了她那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看她的状态，应该还被困在梦魇中没有出来，还好，乔青禾想，她还活着。

她揽着顾晏如的身子向上浮游，因为这一次潜的时间太长，再加上还带着一个人，人在昏迷状态下，身体也格外的沉重，乔青禾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忽然，她感到怀中的人动了两下，顾晏如仍旧在昏迷当中，只是双手却无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乔青禾皱了皱眉，如果自她落水也没有醒来算的话，顾晏如已经陷入这种状态整整两天了。思及此，她轻轻地拍了拍顾晏如的脸颊，想要看看能不能唤醒她的意识。

但顾晏如脸上的表情只更加凝重，乔青禾本欲放弃，怀里的人突然挣扎起来，好像极度痛苦。乔青禾只想叫醒她，不想顾晏如的情况更加激烈，别无他法，她只能加快速度，把人送到海面上。

忽然，乔青禾被一股力道给推了出去，顾晏如已经睁开双眼，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对乔青禾充满了敌意。

那一掌正好击中她的胸口，虽说辛涵的药效快，但那里并未痊愈，疼痛袭来，这一下直接让乔青禾呛入了不少海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晏如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扯回身边。

她们之间隔着一把小小的探明灯，透过明亮的光线，顾晏如那双充满哀伤与无助的眼神没由来地便让乔青禾心口一堵。

“你找到我了，所以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顾晏如没有说话，但乔青禾的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了这样一句话。

她快要支撑不住，有了要缺氧的迹象，便做了个向上的手势指了指，要顾晏如赶紧随她浮上去。但顾晏如却依旧抓着她没有动弹的意思，眼底流露出的黯然竟也逐渐勾起了她内心的情绪。

饶是乔青禾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顾晏如根本没有要求生的意识。

“我带你离开这里。”她微微晃动着顾晏如的身体，或许这就是苦海的力量，把一个人慢慢地折磨到毫无求生欲，然后自愿堕入地狱。

她必须要带顾晏如离开。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青禾，你也不能背叛我，我们之间的契约永远有效。陪着我好吗？青禾，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吧！”

“我好冷好闷……身体被泥土掩埋，胸口被那些沉重的东西压着，想要呼吸却无法呼吸。我的意识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可是我宁愿自己已经昏迷，这样就不会心中充满绝望，煎熬地等待着生命一点点流逝，在冰冷的沙土中死不瞑目……”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误的事，等我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我又遇到了你，青禾，我遇到了你。”

顾晏如拉着乔青禾的手，身体一点点下坠，“我想和你永远都在一起……青禾，别抛下我一个人……”

她的意识在逐渐放空，乔青禾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明明知道底下是万劫不复，可面对顾晏如那双漆黑的带着哀求的眼眸，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随着她一起向着海底坠落。

“和我一起永远留在这里吧……”

“好……”乔青禾的大脑极度缺氧，她意识迷离地吐出这个音节。

就此坠入深渊，似乎也很好。

忽然，她感觉有人紧紧地拽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拼命地向后拉，意识也在这一瞬间回笼。顾晏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憎恨地看着突然追过来的容柠。

容柠一双血红的眸子，在看到乔青禾已经无法自控的神志时，那股悲凉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把乔青禾搂在怀中，宛如寻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珍宝。

“我来了……”

乔青禾神志迷离，已经站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此刻什么都不知道，容柠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为她渡气。

海水裹挟着她们的身体微微波动，外面是阴沉的天际，即使暴风雨已经停歇，极夜之下也绝不会有光透过来。

乔青禾却觉得眼前有些不真实，那人的容貌被一道白光映得无法看清，同样是冰凉的肌肤，她却忽然有了一种安全感。

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她也终于想起。

“简宁……是你吗？是你来找我了？”

“我来带你回家。”容柠冰凉的吻落在她的额间，“别再丢下我了，求求你……”

另一只手腕上的力道忽然一松，乔青禾向着那个方向看去，顾晏如那双凄凉的眸子绝望地闭上，白皙的脸庞也离她越来越远，逐渐被漆黑的海水包裹。

乔青禾头脑一阵晕眩，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只有顾晏如手腕上绑的那根皮筋，小太阳绽放着笑脸，格外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