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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馆门口围了好些百姓,倒是没人进去,甚至还有好几位被掌柜的从长乐馆里头请了出来,掌柜的和跑堂的都忙不迭的鞠躬致歉。
门口的百姓正议论是哪个敢这么霸道,竟是一早将长乐馆包下了,连早饭都不让人吃了。
还没说出个道理来,他们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有人嚷道那是仿佛是长乐馆摆在角落的花瓶。围在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心下惋惜,那可是瓷做的花瓶,长得可好看了,是谁这么不小心。
随即,一浅一深两道身影闪进了长乐馆二楼的窗子,离长乐馆最近的那几人仿佛还听到那两道身影所言。
“……那虎头骷髅果真是白兄昨日提到的那颗?”
“往陈州路上捡的,爷早说……”
话音断落在长乐馆里头,只见长乐馆二楼里一个姑娘正拿剑指着一个少年,展昭一晃便到了那少年的身侧,听陈文聂一声喜极的“展大哥”,单手按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整个儿拎到一边。
而展昭身后的白玉堂长刀拔鞘而出,银光微闪,直接迎上了那姑娘的剑,横着就是一刀。
那姑娘见长刀锋芒太重,避则剑断,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一招,手中挽了个剑花,错开刀锋,却发现长刀刀法错乱,回转就是一突。亏得她手中软剑极好才未伤及自身,但还是被生生逼退了三步。
这是什么宝刀,如此可怕,她竟是从未听闻。
姑娘的面上闪过诧异,一抬眼,瞧见的正是白玉堂那张冷中带怒的面孔,心里却是一句:嚯,生气也很好看啊。
白玉堂不作他想,未留半点情面只管朝她一步逼近,姑娘身后的一人连忙拔出手边的匕首迎击。可谓是一寸长一寸强,那匕首可不是什么宝器,直接被削成了两截,而另外几人并不常用武器,只能空手迎上。白玉堂的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显怒意。
可他身后的展昭却轻喊了一声:“白兄。”
白玉堂冷瞥迎来的几人,原是打算还掌的左手收回,半转身摆腿踹了一脚,一人狠狠撞在墙上,另几人被白玉堂一个侧身逼近,刀背敲在手腕上,也被一脚踹了出去。这贴近人的速度见证跟鬼影似的,神出鬼没,叫人目不暇接。
不过半晌长乐馆里已经徒留几人的哀嚎,站着的只剩下那个姑娘,以及展昭、白玉堂还有那个少年三人。长乐馆的掌柜的早就听到楼上的响动,拉着跑堂小二躲楼下假装不知道。
这回姑娘瞧清了白玉堂手中的长刀,普普通通的一把长刀,一点花哨都没有,仿佛随便叫铁匠打的常见样式。前些年朝堂下令禁了民间私造大刀、斩/马刀,江湖上多用的环首刀和朴刀,白玉堂这刀就似乎是短柄的朴刀,只是刀身还稍微瘦些,形状像极了大雁的翎毛。
与展昭的巨阙不同,白玉堂手上的长刀不像是什么有名气的刀。
光凭这样一把破刀竟然能直接逼退她,眼前之人的功夫是当真厉害。
姑娘的心思一回转,便听白玉堂对她冷笑了一声:“你便是杨忆瑶?”
姑娘不应答,只是心想,哎呀遇到煞星了,出师不利、出师不利!这口气分明是知晓她不是杨忆瑶,而是冒名顶替的。虽然昨日再遇展昭她就猜到了,但她这身份才用了两天,究竟是如何给识破了呢,一开始展昭可是没有半点怀疑。
她瞄了满地哀嚎的同门师兄妹一眼,又瞄白玉堂一眼,随后瞄了展昭身后的陈文聂一眼。
白玉堂见她面容机灵,似乎打量着什么新主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若想扮做杨忆瑶,还得先把眼睛戳瞎了,要不爷帮你一把?”
说着,白玉堂便要抬刀。
姑娘心底一惊,长顺镖局的杨忆瑶难道是个瞎子?
她面上未显,终于收了剑,对他们摆了一个笑脸,口道:“我确实并非什么长顺镖局的千金杨忆瑶,只是百毒门门下的小弟子,几番做戏也并非想与二位少侠交恶,还请少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白玉堂面含嗤笑,字字戳心,“百毒门的毒物可未曾对陈家村一村的平民百姓留情。”
姑娘神色微变,敛声默然。
“那根本——咳——与我们——咳咳、咳——无关……”一个靠着墙半晌没能站起来的百毒门弟子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说,“师姐你怎么、咳——怎么、不与他们辩清、咳——”
“休要胡言。”姑娘微沉着脸色,喝止了那人,她转而望向白玉堂和展昭,神色复杂,“实话说了罢,我们百毒门与那白骨案确有联系,此事怪百毒门御下不严,酿下大祸。”说着她又望向了陈文聂,只是陈文聂抓着展昭的衣袖往后躲了躲,她反倒对上了展昭沉静的目光。
未等她详说,白玉堂截住了话,“百毒门在这里就有八人,外面还有五人,手中武艺算不上二流,却各个精通奇毒。”他收刀入鞘,轻轻拍了拍衣角,语气讥诮,看的不是那位姑娘而是展昭身后之人,“倒是如何叫一个身无长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给逃了?”
姑娘一愣。
陈文聂则是攥紧了展昭的衣袖,埋着头在白玉堂冰冷的煞气中一个哆嗦。
他扬起脸急切地看向展昭,却发现展昭亦是瞧着他,口中语气难辨,又仿佛还是和和气气的,跟往日无二,“小兄弟昨日说在陈家村听见了啃食之声,还见着一个巨大的黑影,若不是如此展某还未能查到与八年前的联系。”
展昭稍稍偏头,目光微闪,神色沉静,“展某亲眼瞧过那些尸骨,未有啃咬的痕迹,小兄弟可知是何物?”
“……大概是山中野兽捕食,我听差了吧。”半晌陈文聂才小声回答。
“陈家村虽位处深山,却并无野兽,只有六日前出现了一只恶虎,小兄弟可是说它?”展昭又问。
陈文聂嚅嗫了许久,才不肯定地说了句:“……大概是吧。”
展昭的神色渐渐流露出一种惋惜,“小兄弟说自己名陈文聂,当日展某先入为主,还未问清,”他直直望进陈文聂的眼睛里,语气是温和亦是诚恳,“小兄弟的陈姓是耳东陈,还是禾口程?”
陈文聂僵住了。
“展、展大哥……”
窗外突然翻进一人,对着百毒门领头的姑娘急道:“师姐,官府的人来了!”随即发现满地哀嚎的师兄妹,面露震惊,。
还未等百毒门其余人反应过来,白玉堂一脚将地上断了半截的匕首踢飞出去,正好戳在一个起身欲退的百度门弟子脑袋边上,匕首在木头柱子上微微晃动,而他的长刀架在了那姑娘的肩上,“此案未了,你们还是随爷在这等上一等罢。”他虽面上带笑,眼角的狠戾却叫人心惊不敢妄动,“毕竟白爷这刀可不长眼。”
百毒门弟子和那陈文聂一般僵硬不敢动弹。
不过眨眼之间,楼下就听到声响,衙役们从前后包围了长乐馆,王朝正敲着前门大喝:“掌柜的开门!”
掌柜的终于盼来救星,连忙开门,迎来的正是面色乌黑,额间有月的包拯。
展昭仿若未觉,只是望着陈文聂轻叹:“展某曾言,定会竭力相助,弄清你们之间的恩怨,再送你回去。”
陈文聂依旧是唯唯诺诺的神情,却缓缓闭上眼。
展昭回头瞧了一眼那被白玉堂威胁不敢轻举妄动的姑娘,又道:“姑娘为何要追杀陈小兄弟?若是为移尸之事,今日大可不必出现在此,官府昨夜结案,确实怪不到百毒门头上去。”
那位姑娘也不说话。
包拯却踩着楼梯走了上来,语气沉沉道:“只因百毒门的毒物从来不在程家阿文手中,而是在你的手中。”
他的目光灼灼,直视陈文聂,叫睁眼望去的陈文聂忍不住一颤。
“本官可有说错?”
陈文聂扑通跪在地上,口中慌乱又胆怯,“大人冤枉,草民、草民过一个流浪乞儿,如何、如何能得什么百毒门毒物。”
包拯看了一眼其余几人,包括被白玉堂拿刀拦着的姑娘。
然而那位姑娘并不出言证实。
包拯这才道:“陈家村程氏乃陈家村外来人士,根据卷宗所录以及石老所言,十七年前夫妻二人带着一家奴仆搬来陈家村,在陈家村做起了教书先生,并生下一女,正是程文婧,然而八年前被拐子拐走。而后不久,程家满门遭难,无一幸免,唯有早先被拐走的女童活了下来。”
陈文聂闻言低下了头,依旧是胆怯万分、唯唯诺诺的模样。
“本官昨夜与展少侠夜谈此案,听闻你家中父母双亡,唯有一姐姐大你三岁,与你失散,而父亲正是教书先生。”包拯停了停,而众人都随着包拯所言望向了陈文聂。
立于包拯身后的衙役们心里头想得却是这未免太巧了!
昨夜里那个自首的阿文姑娘才说自己有一幼弟,小她三岁。
“程姑娘八年前被拐,躲开了程家之难,而你却是从八年前的程家大难中真正存活下来的程家子。”包拯说到此处,面含怒色,“天圣五年天大旱,死于那年的百姓不在少数,她离乡八年如何得知程家大难的前因后果?正是从你口中得知,而你——”
陈文聂猛地抬头。
“才是陈家满村白骨与镖队意外身亡的罪魁祸首。”
“不、不是的,阿文才是凶手。”不知何时被包拯叫衙役带来的程家阿文正好听到包拯的话,几乎是跌着扑倒在包拯身前,攥着包拯的衣角,双目含泪,一点瞧不出昨夜里那心如死灰来认罪时的平静,“是阿文一人所为!一人所为!不关他的事,阿文死有余辜!”
展昭瞧着阿文哭得狼狈,心生不忍却不得不叹包公断案大才。
原是心底几分怀疑,这回却被阿文慌乱的反应直接叫破了。若说这少年并非程文婧的幼弟,恐怕现在这里也无一人相信了。
“程姑娘,天网恢恢,便是你想一力承下此案,也逃不过举头三尺的神明。”包拯轻声叹息,示意叫人将阿文从地上扶起,“本官若是没想明白,也不会轻言何人有罪。”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陈文聂,“程姑娘真想认罪,那本官问你,你是哪一日在陈家村的泉水中下毒,叫满村一夜成白骨?”
“我、我——民女——”阿文半晌说不出话来,终究是一闭眼说,“两日前的晚上阿文下的毒。”“也就是说,正是展少侠碰上陈文聂的晚上,隔日尸骨便被展少侠发现了。”包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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