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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是因陈州案寻事,为的当然是庞昱能被绳之以法,还陈州百姓一个公道。
可为了陈州案却引出了个盗宝案,就叫人摸不清犯案人的意图了。
铡刀到底是御赐之物,盗宝人究竟是想以此为挟叫包拯查清陈州案,还是有意借着御铡三刀在朝堂上拉包拯下马,又或者是意欲计设庞吉庞太师?
此中牵扯甚广,仿佛是在沉沉的潭水里乱搅一把。朝堂向来利益交织、关系错综复杂,这一搅和,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公孙策也只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其他不说,单是一起陈州案里,庞太师的恶名、陈州百姓的期望,都让包拯在判此案时几番受制。他们几人明知庞昱在此案中极可能是受陷害却不能轻易断案,重要的不是时间隔得太久,而是哪里去寻能说服外头百姓相信庞昱无罪的证据。此案若是审理差错,包拯于百姓心中那公正廉明的青天形象便可能毁于一旦,反背上官官相护、为奸权脱罪的恶名。
公孙策心知包拯是不在意这等名声的。
陈州案真相当是如何,包拯便是如何审断。
因而公孙策明眼瞧出大局所趋却只能欲言又止。只要案子在包拯手中,他便会一查到底,其中冤情便是指着奸臣之子、久负恶名的安乐侯庞昱,包拯也要还他一个公道。
庞太师权倾朝野、弄权施诈、结党营私不假,今上一代明君,如何用椒房宠信之人自有圣上的道理,外头百姓未必能摸透朝堂水深,包拯心里却门儿清。而安乐侯只能算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门心思都在玩乐上,成日就知道撒银子,别说害人的性命,连只鸡都不敢杀。
若不是此案拖了三年,庞昱这会儿早该在汴京城里横着走了,哪里须要躲躲藏藏地归京,又被展昭逮住押进大牢去。
“除非寻得三年前冒充安乐侯的那人落网,此案方有转机。”白玉堂眯着眼对展昭道。
话虽如此说,二人却知,时隔三年,那冒充安乐侯的人怕是早被杀了灭口。
展昭半晌未言。
白玉堂侧头瞥了一眼,只见展昭眉间微蹙若有所思。他一挑眉,往前多走了两步,转过身抱刀看着展昭,“照如今看来,你我倒成了那安乐侯仅剩的证人了。”
以展昭在陈州所见之人的证词,以及白玉堂随后就在天昌镇碰上那滚成泥球的庞昱之语;算算庞昱的脚程,快马加鞭也跟不上展昭,更何况庞昱不学无术其实连马都不会骑;再同陈州案里那落马的陈州知州处弄明白庞昱是何时离去的陈州,前后时间一错,此案就有话说了。
展昭一愣,低声一笑,“安乐侯若能请的白五爷作证,怕是上辈子没少烧香拜佛。”
锦毛鼠白玉堂出了名的不畏权贵、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要是邪的奸的提刀一削,生死自知,又行事洒脱、厌恶官场,哪里会搅合到这些麻烦事里去,可竟有一日为安乐侯辩白。这便是不震惊天下也要名动江湖,各个都要怀疑安乐侯烧了什么高香。
不过展昭顺着白玉堂之意转念一想,确有几分道理。
正因为白玉堂不屑与权奸为伍,所说之语反倒可信,不似展昭已身在朝堂,在江湖上早就有朝堂走狗云云的骂名,一举一动都容易受人猜忌。
白玉堂又转过身,走在展昭前头。
“白兄。”展昭瞧着白玉堂的背影,忽然喊住了白玉堂。
白玉堂没应,但却停了下来,撇过头,神采飞扬的面容里是等着展昭开口的闲适。
“白兄,你可是曾与展某说过,你碰上安乐侯时,他在天昌镇滚作了一团泥球?”展昭莫名其妙地问道。
白玉堂怔了怔,眼底闪过意外之色,“是。”
“这么算算,三年前安乐侯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展昭又紧接着低声喃喃了一句。
不等白玉堂反应,展昭快步上前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又一招手,朝着府衙另一头的厢房去了,温和沉静的面容上有一闪而逝的喜意。
白玉堂站了好片刻没动弹,神色古怪地垂眼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才抬步跟上。
展昭已经踩着脚步拐了弯,口中唤道:“大人。”
只是他还没进书房,就撞上了从外头归来的王朝。
“展大人。”王朝倒是先叫出声。
“王朝?”展昭一愣,打从展昭入了开封府,王朝四人便死活不愿仗着年纪大称兄了,不说展昭官位大,乃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且同在开封府行事也比原来江湖上的交情更亲近了一步。
“可是给张婆婆找到猫了?”展昭道。
“找是找着了,可张婆婆家里来了两个外甥,说是来探亲的,她正高兴,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她那窝猫啊。”王朝一边松着筋骨一边回话,为了逮几只猫,他可是在汴京城里上蹿下跳了大半日,他轻功一般,这活儿可不轻松。“张婆婆虽说是报了案要找猫,却没记得给猫添猫饭,依我看张婆婆是太高兴了,没惦记上她乖孙儿,这才跑了猫。”
王朝话音才刚落,他脚边就窜出一只猫来,还是只短毛三花,也不知为何一窜而起,一下就挂到展昭肩膀上去了。
赶忙出手抱住往下掉的三花的展昭:“……”
没来的及意识到发生什么的王朝:“……”
随后一步来的白玉堂眉梢一挑,目光对上了那只胆肥的三花猫,也没说话。
“张婆婆家的猫。”王朝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张婆婆说记性不好,这几日一高兴就顾不上它们,其他的还好说,自个儿会去寻食;可这只三花要下崽了,还得人盯着,就托我照顾几日,还叫公孙先生看看,我心想着公孙先生又不是兽医,回头我寻个兽医便好,就先带回府衙了……”他想动手帮展昭将猫逮回来,结果那猫还犟上了爪子勾着展昭的衣服死活不肯松。
白玉堂拎着刀慢悠悠地走上前,斜眼瞧那只三花。
三花猫盯着白玉堂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又扭头敲了敲展昭的脸,随后才从展昭怀里蹦跶出来。可它一下就蹿上了白玉堂的肩膀,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
认出眼前这人是谁的王朝呆住了。
便是早早入了开封府,他也对江湖传闻知晓一二,更别说三年前天昌可是见过的名动江湖的凶煞白五爷的。赵虎今儿在大街上碰上他时急着说陷空岛的锦毛鼠来汴京城了,怕是要寻展大人晦气,让他回开封府时提醒展昭一句,没想到转眼就撞上了。
不过如今看来……二人关系怎不像是要闹僵,反倒有几分哥俩好的意思?
而展昭和白玉堂不知王朝心里拐了几个心思,俱是怀疑地看着这只猫,仿佛不能相信这猫身手灵活的样子是已经怀了崽的母猫。可仔细看来,猫肚子确实鼓鼓囊囊的。
白玉堂伸出手将那只在他肩膀上作威作福的猫拎起来,又转手捧着不紧不慢地塞进王朝怀里。他神色淡淡,还有些懒洋洋的,丝毫没有发怒之意。
王朝连忙将那只比安乐侯还要天不怕地不怕的三花猫抱稳了。
展昭记挂着正事,不在赘言,调头去寻包拯。
书房里公孙策正将卷宗一一收好,却听展昭一声喊,他心里正想着事,猛然一惊,卷宗砸了脚。公孙策下意识地一收腿,结果一脚蹬在书架上,架子应声而倒,他心里还没落下一句结结实实的“糟糕”,就见一只修长的手扶住了架子,雪白的外袍仿佛从自己的脸上擦了过去,而自己也被整个儿拎了开。
公孙策扭头,展昭正扶着他,而一年多未见的白玉堂一甩手,整个人仿佛闪成了虚影,只不过一瞬,他拍了拍衣袖,那些从架子上落下的卷宗都被他扫了回去。白玉堂最后蹲下了身,捡起公孙策最初落下的那卷宗,上头正是陈州案。“白侠士。”公孙策有几分惊就有几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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