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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碧瓦、雕梁画栋、殿宇巍峨。
宋以汴梁之地为东京,名曰开封府。而这大内皇宫便是大宋朝真正的汴京都城,是这王朝的心脏所在,决策天下黎民社稷的天子就此地坐镇,为这天下安泰日夜操劳,既是权力无上的顶端,也是为百姓保驾护航、声息绵延世世代代的中枢。
因而这大内皇宫可以说是警备严密之所,可便是眼神再好的护卫也不能从一闪而过的白影里辨别出一个人来,只能揉揉眼当自己眼花。
白玉堂在墙边的阴影里落下来,目光毫无波澜,仿佛进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跟进自家后院一般惬意轻松,就连来回走动巡视的兵卫都不能叫他有丝毫紧张之色。他提着长刀,等一排宫人整整齐齐地走过后,才慢悠悠地沿着墙走。
那猫与他千叮咛万嘱咐莫要闯的皇宫,也不过如此罢了。也不知展昭硬是要自己去探那枯井地道究竟揣着个什么心思,成日里客气来客气去的,叫人平白生恼。
他刚要从这宫墙边走开,就远远见着一队人马从远而近。
领头的是两人,身着锦衣华袍但年纪极轻,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童,另一个要大些,似乎已是束发的少年郎,但身量也偏矮小。他们身后是静默无声地跟随着的宫人,长长的队伍走近时连脚步声都细细碎碎、模模糊糊地听不清,可见宫人的规矩严明。
而那两人正在说话。
“……七哥可是要多日不进宫了?”六七岁的孩童低声道,嗓音里不乏惋惜之情。
“我又不似你,成日里在这大内皇宫里带着迟早要闷出病来。”另一人随意说道,面上还带着笑,“能不来,我可不想来,去太学逗弄书呆子都比在宫里喝茶舒爽。”
“可我出不了宫啊。”孩童的神情更加低落了。
“你这话若叫人听到了,定是要传入圣上耳中,倒是他可就真当你不愿留宫里了。”少年郎笑嘻嘻地说道,“说不定你就可以出宫了。”说着他又凑近那孩子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只是你父亲怕是要不高兴。”
这话精准地传入了白玉堂的耳朵里。
而那两人身后的宫人各个绷着张脸,都当自己是聋的瞎的,一无所知。
白玉堂抱着长刀靠着宫墙倒不急着走了,虽说他有把握从几人身边过时不惊动这些毫无武艺的人,但他有意听听宫里是个什么情况。
照二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说话来看,二人就是这赵氏一族的人,可谓是龙子凤孙。只是据他所知赵祯仁政、知人善用,又能叫天下太平、百姓和乐,是个圣明君主,唯一受人诟病的就是他无子。别说无子,赵祯连个女儿都保不下来,一个个均是早夭,为这事连朝中百官都急的不行,然而满朝文武就算急的磨破了嘴也无用,就差没在家里嘀咕咱们如今这大宋朝的天子难不成是不行。
还好去年五月有个妃子生了一胎,还就是个皇子,可惜这皇长子许是命不好,一出生便早夭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这也是公孙先生与他二人提起为何心忧的缘由。
汴京人潮涌动,案子又来的古怪,指向看似包拯与庞吉二位重臣,但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包拯招展昭回来一是为确认此事与陷空无关;二是担忧此案只是牵了头,还有后续等着,是指着庞太师还是包拯尚且不能定论,二人无论谁身陷囹圄,都易引朝堂动荡,百姓容易受煽动,陷入被动;三是护汴京城安全,乾元节将近怕有人趁乱起事,汴京江湖人多、还有外族人云集,包拯忙着查案,开封府的各处怕有所疏忽,天子无后首当其冲,一旦出事光是皇位争夺就必将引天下大乱。
不过有趣的是,公孙策还与他二人提起一人。
大约三年前,也就是景祐二年,官家亲政两年却始终无子,不得不从宗室子弟中挑选一人带入宫中作为养子。
赵祯尚且年轻,皇长子虽说早夭,可未必就此无后,这养子在宫中的地位可谓是尴尬的不行。今上仁慈倒不会苛待于养子,而这养子年幼入宫,如今大约也就六岁小儿,白玉堂看看那锦衣华袍,衣着制式与人不大相同的孩童,心道能住在宫里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养子了。
倒是这孩童身旁的这位少年郎,他确实认不出。
白玉堂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那少年郎身上,他的身量在束发少年中算是极矮的,一般到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都能再长一个头左右的高度。
可就这么一眼,他突然想起在宫外逮住的那个纵火孩童。
白玉堂眯起眼,倚着墙,半晌没有动静。
那纵火的孩童似乎说过那带着牛头马面的面具的人身量也就比他们高些,想来是年纪差不多达的孩子,可能做出这种事的绝非孩子,也有可能是本就长得矮的人,比如眼前这个少年郎。
白玉堂审视此人的身影,举手投足间相比起皇子的矜贵还有几分自在,一点不像个皇家人,照他二人的话,此人应当是经常出宫,或者他就是住在宫外;他与赵祯这养子十分熟稔,能玩到一块去多半也是宗室子弟,也就是说是赵氏那个王爷的世子。
此外,这人胆子极大,赵祯如今领了宗室子弟作为养子,指不定以后这养子就是要继承大统的皇子,他却敢在赵祯在位时,明目张胆地说出此事,更是揣测孩童亲父的心思。
宫内宫外齐走水,这人凑巧有来往于宫墙两侧,未必没有嫌疑。
只是白玉堂还是觉得此人虽说个头矮小,可比起七八岁的孩子还是高太多了。到底还是得仔细探查探查,弄清前后才好下论断。
尤其是这个头矮小的少年郎究竟是何人也合该弄弄清楚。
他这般长久的凝视引不起那二人一星半点的注意,白玉堂也就站直了身,准备往宫里头探。这二人如今说起宫中走水一事并无多少心忧之意,可见在宫外火势瞧着大,但宫内并未出什么大事。
白玉堂的推测到了这一步也无法进一步核实了,除非他能从这人身上寻到什么比较显眼的标志物件。
不过白玉堂在夜色中端详那少年郎秀气的面容时,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他是初来汴京,进这大内皇宫又绝对是第一次,如何会见过这么个人。
“……你若是真想出宫,下次我给你寻来宫外人的服饰,你可莫要嫌弃,老老实实穿上,我便带你出去一回。”白玉堂正想着,那头少年郎就笑嘻嘻地与孩童说道。
少年郎全然不知白玉堂心里的猜疑,只是一蹦一跳,毫无皇家形象地在这青石板上走着,时不时与那六七的孩童说几句玩笑话。他们身后的宫人恨不得缩紧了耳朵,只当听不到这人的大胆之语。
“这、这成何体统。”孩童学着大人模样,板起脸。
“当我没说。”少年郎耸耸肩,“你也不必送了,回去罢,今儿宫里走水圣上心里正恼,回头抓着你错处就真送你回去了。”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朝外去了,乌黑的长发束的高高的,就这般瞧背影怎么看都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精致的面容、瘦瘦小小的身材,还真像个小女娃娃穿上了少年郎的服饰。
大半夜他还能穿过宫门出行,也算得上出奇的有面子了,那些宫人几番听他胡言也只装作听不见,也可见此人在天子面前很得脸。
可少年郎却一副很不满足的模样,伸着懒腰大声感慨了一句,“这么大的地儿要是跑起马来该是如何畅快!可惜!”
他身后跟上来的随从紧闭着嘴巴,连提醒他们主子一句的话都没有。
白玉堂眉毛淡淡一挑,还真突然想起来这人他是在哪里见过了。
就在今日晌午,在城门不远的那酒楼里和一帮子纨绔子弟一并垂涎他那匹照夜玉狮子。若不是此人提起跑马,还真没那么容易想起来,这就是那个少年小公子,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回头确要查查此人的底细,也好知道他与近日的案子有无关联,不过……
白玉堂鞋底再一借力,提着那长刀就在宫中消失了踪迹。
首先得弄清楚,这大内皇宫走水的地方究竟是在哪里。
而在这大内皇宫的地下,展昭抱着剑盯着眼前这左右左右挖了凹陷处的墙壁,若踩着这阶梯向上……展昭抬头看向那块显然是青石地砖的方块。
他先头从左边岔道一路往西爬进,果真到了开封府地下,当然他也不能就肯定哪里是开封府,只是他寻见了那摆的整整齐齐地三口御赐铡刀,丝毫无损。回头就算开封府动土后找不见也可从这头进地道搬回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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