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Chapter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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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李初白就感到一阵天昏地暗，整个人颠倒过来——竟是被哥舒焕强行抗了起来。

“阿蛟，把你干爹的嘴给堵上。”

李初白准备和哥舒焕讲道理，没想到这次他使用的是暴力。

确切地说，别说道理了，现在他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呜呜”声。而他唯一的同盟史鸟多，在看到主人被困时，叫唤了两声，朝着他飞奔而来。李初白想，虽然史鸟多肯定打不过，但他有这份救主的心总是令人欣慰的。

只是没想到这唯一同盟叛变得如此不假思索。

哥舒焕在李家住过一段时间，便是那会儿笼络了狗心。此时哥舒焕挠了挠黄狗的下巴，史鸟多就巴不得把脑袋凑过去，“嗷呜”叫着，看起来是被摸得舒服极了。李初白听到不由咂舌，身为主人竟也觉得颜面无光：都说狗腿、狗腿，今日总算见着什么是真正的狗腿子了。

上元夜已经过去了一半。

在明天的太阳升起前，帝国最显赫的纨绔，就会沦为逃犯。

他被绑架了。

从前他仗着哥舒焕爱慕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怕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小狼王。即便得知哥舒焕早已想起了一切，他心中仍怀着一丝侥幸——至少哥舒焕不会真的为难他。

可是在那一夜过后的三天，大部分时间，李初白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这令他本能地恐惧，换了一辆有一辆车，从乡间阡陌上的牛车，到日行千里的蒸汽机车，他像个货品一样从一个地方被挪到另一个地方，眼前始终蒙着那层不透光的黑布。

李初白的手和脚都被捆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狭小的空间内面对哥舒焕一人。哥舒焕不允许别人与他说话，包括铁涵，包括阿蛟，都像是不在了一样，离开了他所处的黑暗——这里只有他和哥舒焕。

李初白觉得自己早就骂够了，也骂累了。无论他骂什么，哥舒焕都闭口不言，充耳不闻。

“哥舒焕……求你放了我……”他开始放下架子，软着嗓子恳求。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显然这句话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颠簸的道路上，李初白半睡半醒，浑浑噩噩中他有时会发现自己在哥舒焕怀里，脖子上、脸上都有濡湿的痕迹。

狠话说尽了，求饶服软的话也说了很多，哥舒焕就是一言不发，只是换着姿势黏在他身边。黑暗和沉寂，任何人都不可能长期忍受，李初白不知该说什么哥舒焕才能饶了他，难道非要说“是我错了”不可吗？

对一个深深伤他的人认错？

李初白受不得这样的屈辱，至少，他现在还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放弃尊严，向他认输。

连续奔波了六天，哥舒焕终于在一个小村庄停了下来。

“哥哥，累不累？”哥舒焕抱着李初白，终于取下他蒙在眼前的黑条，用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说，“如今唐国上下都在通缉逃犯，但不急着出国境，留下来歇息一段时间。说不准，有好戏看。”

李初白刚刚吐过，这些天他没有任何胃口，方才只能吐出些许酸液，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既反抗无果，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哥舒焕的臂弯中。他眯着眼睛，隐约听到哥舒焕的话，鼻腔里发出冷淡的哼声。

大唐多山峦，有许多闭塞的村落，那里不知今夕何夕，对远道而来的强者唯有敬畏的本能。

“铁涵，去安排一只老母鸡给三公子补补身子。”哥舒焕淡淡扫了自己捂住嘴巴愣是憋住不和李初白说话的阿蛟一眼，“也给阿蛟准备一只活鸡。”

阿蛟高兴地叫了出来。孩子估计饿极了，等到鸡来了，就迫不及待地化龙咬上了大公鸡的脖子。

“阿蛟！”哥舒焕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很快反应过来去捂李初白的眼睛，可是李初白已经看到了。

李初白突然意识到，看似单纯的小孩阿蛟，是人人畏惧的魔蛟。哥舒焕的属下显然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他们堂而皇之地与魔兽为伍，他们相信小狼王的魔兽军团和人类军团都是一样的战友……

而哥舒焕呢？

方才知他所见的哥舒焕和真实的他不一样，寻常少年会害羞、会撒娇，他也很会，数月的相处让李初白相信哥舒焕骨子里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而这一幕，看着阿蛟天真的笑和那抹与之极不匹配的鲜血，提醒了他，哥舒焕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正常的人。

“你放开我，别碰我！”李初白突然开始挣扎，双脚终于落到了地上，却因为长期不动，双足无力，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哥舒焕稳稳扶住了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的手，像是最体贴的情人。

他是成长为王的娈童、娼妓，是胆敢救出圣湖冰蛟的人，是能想到将机械融入生灵的天才，是十来岁就舍得自断一足的人……

能做到这一切的，必然是疯子，如果骨子里没有那股疯劲，他只怕早已在那些磨难中死去。

“我可以走路！”李初白终于吼了出来，这些天他早已受不了哥舒焕就连他想要如厕都必须跟随，哪怕是走一小段路，也要抱着他走，到了地方才愿意放下他。哥舒焕像是怕他一旦脱离自己的视线，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我双腿健全，用不着你一个瘸子来抱。”

哥舒焕的近侍，尤其铁涵，都明显地皱了皱眉。但哥舒焕却丝毫没有生气，好像无论李初白说他是什么，他都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