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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县,裴家。

虽然决定要去云州府,但是裴靖也不是能说走就走的,云水县这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

首先便是裴锦与裴裕两小的安排,其次便是吴家。

自从陈月儿知道吴家要去母留子之后,便开始绞尽脑汁想逃跑。但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就算能找到机会逃跑,也是跑不了多远的。没办法,她让丫鬟冬儿去悄悄给她买打胎药。

但是大夫却说,月份太大,若是强行落胎怕是会一尸两命。

陈月儿不敢冒险,只能留下肚子里的这个祸害。

但是要看着离临盆的日子越发的近,她却找不到一丝一毫逃脱的希望,陈月儿渐渐绝望。

而在吴家的努力周旋之下,吴安终于提前出狱。

这日,正是吴安出狱的日子。

在牢里待了好几个月,吴安是受了不少的苦,人瘦了也废了,当吴夫人看到瘦成皮包骨的儿子时,抱着他就是一顿大哭。

吴安阴沉着脸,看谁都觉得是在嘲笑他。

陈月儿身为吴安的平妻,自然也要到场,吴安阴冷的目光扫到她时,突然冷冷笑了笑。

陈月儿被他阴森的目光看着又打了一个冷颤。

“这么贱人,竟然进了我吴家的门。”吴安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月儿,阴冷道,“娘,我们吴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都是这个女人,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坐牢,也不会成了一个废人,受人耻笑。

陈月儿低着头,握紧了拳头,不敢出声。

吴夫人安抚吴安道:“不能这么说,月儿为我们吴家绵延子嗣有功,安儿,过去的事便过了吧。她现在进了吴家的门,是你的人了,也是你儿子的母亲,你可收着点自己的脾气。”

吴安冷笑一声,没说话。

若不是陈月儿肚子里有他唯一的孩子,他早就杀了这个女人了。但是现在不杀她,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的母亲陈刘氏让他成了废人,那他便她的女儿也试试这种痛苦吧!

自从吴安回家之后,陈月儿心中便越发的不安。

她打发冬儿悄悄去打探消息,这日冬儿却颤巍巍的回报道:“夫人,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别结巴了,快给我说!”

冬儿面色惨白的道:“我听少爷身边的小厮说,少爷特地去寻了名医,问了许多有关产妇的事情。”

陈月儿可不会以为吴安是想要关心她,忙问道:“他想干什么?”

“……听少爷的意思是,他想……想剖腹取子啊!”冬儿吓得两眼掉泪。

砰得一声。

陈月儿手一颤,手中被子掉落在地。

她抖着唇,面色惨白如雪。剖腹取子,这四个字像一支利箭狠狠的射进了陈月儿的心脏,让她恐惧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知道,她跑不掉了。

吴安肯定会把她看得严严实实的,可她不甘心啊。她为吴家留了根,吴家却要她的命,还是剖腹取子如此残忍的法子!

不,她绝不会让吴家如愿!

哪怕是死,她也要让吴家人给她陪葬!

“冬儿,你去药房给我抓点药吧。”陈月儿突然笑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药,对吗?”

冬儿浑身一颤,唤了声:“夫人……”

“去吧,要最毒的那一种,明白吗?”她唇边笑意越发的浓厚,“多买一点,越多越好。”

“……是。”

是夜,冬儿悄悄出了房门,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便轻手轻脚的朝外走去。没一会儿,便到了许兰依的院子。

院子里还亮着灯,冬儿进了院子,便被人领进了许兰依的房间。

她见到许兰依便唤了一声:“小姐。”

许兰依嗯了一声,问道:“陈月儿要动手了?”

“是的,她让奴婢去买毒药。”冬儿回道,“陈月儿是想毒死吴家所有人,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既然要毒药,那你就给她毒药。”许兰依眸光冷厉,“裴靖已经把吴家与山匪勾结的书信给了我,我明日便提和离之事,去县衙告官!”

吴家在官场有关系,许兰依不敢确定知县会为她做主。

而且就算是知县愿意秉公处理,但是也只能除首恶,吴家剩下的人依旧能过自己的逍遥富贵日子。

凭什么?

她家破人亡,罪魁祸首的后人却还能活得如此之好?所以陈月儿想要与吴家同归于尽,许兰依非但不会阻止,甚至还会帮她一把。

她恨透了吴家的每一个人!

吴老爷,吴夫人,吴安……他们都该死!

若是吴家人都死了,她再去报官,如此既报了仇,又能让吴家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名声尽毁,岂不是更好?

冬儿应了一声。

许兰依又看向她道:“陈月儿动手之后,你便悄悄离开,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你在外面躲一段时间,等事情过了,你便能回来。

“嗯,奴婢明白。“

冬儿抬头看了许兰依一眼道:“小姐,您放心,冬儿会把事情办好的。“

她定会亲眼看着陈月儿把药下进去,看着吴家人吃进去!

许兰依第二日便提了和离。

她近年来不声不响,像个隐形人似的躲在后院,吴安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妻子了。

如今,她突然爆发,倒是让人措手不及。

“和离?”吴安嘲讽的看着她,“许家人都死绝了吧,你确定你要和离?许兰依,你可想清楚了。除了我们吴家,可没有人愿意要你了。”

许兰依面色不变道:“我自然是想清楚了。吴家高门大户,我许兰依不过是个孤女,高攀不起。倒不如给新人腾位置,正好,陈氏也要生了,想必吴家也不愿自己的独苗苗顶着庶出的身份吧。”

她这么一说,吴夫人和吴老爷倒是动了心思。

不错,如今陈月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们吴家唯一的根了,自然不能让这独苗苗是庶出。

平妻说是妻,但新朝官府可不承认,说白了还是个妾。

吴夫人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和离吧。我们吴家也不是那种心狠的人,许氏你就算不是我们许家的媳妇,我们吴家也不会不管你的。这样吧,乡下还有一处院子,你便去哪里吧。”

吴夫人赏赐般的说着。

许兰依笑了笑道:“那倒不用了,我许家虽然没了,但父母与我的嫁妆却不少,足够我生活了。”

吴夫人脸色变了变。

实际上,她这般说,便是不想还许氏嫁妆。

许兰依早就摸清了吴家人贪得无厌的性子,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夫人道:“吴家可是云水县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应该不会贪墨和离妇的嫁妆吧?”

吴夫人正待说话,吴老爷便开口道:“自然不会,许氏,你可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许兰依笑道:“绝不回头。”

吴夫人虽然心有不甘,那许氏嫁妆可丰厚得很,如此白白给了许氏,这不是便宜她了吗?

她一个女人,守着那么多的银钱干什么?!

但是吴老爷既然已经开口,吴夫人再不满也不敢再开口。

如此,许兰依顺利的拿到了和离书,抬着自己的嫁妆,离开了吴家。

而就在她离开的第三天,吴家便出了大事。

吴家一家三口,全被毒死了。

而下毒的人,正是吴家少爷吴安那刚刚扶正的妻子陈氏。那陈氏毒杀了夫家人之后,也跟着自杀了。

死之前,她点了一把火,一夜之间把吴家的大宅烧得个干干净净。

这事一出,整个云水县都沸腾了。

还没等县里人消化这大事,便又听,吴家的前少夫人许氏去县衙把前夫家告了。

告得还是谋杀之罪!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那许家父子出事不是意外,而是吴家人与山匪合谋布下的陷进。而之所以害死亲家,不过是眼红亲家的丰厚家产。

那许氏之所以能留下一条命,不过是吴家既想得财又想得名。

而那陈月儿之所以要毒杀夫家人,原来是那吴家嫌弃陈月儿的出身,想要去母留子。

而那吴安更狠,竟然等不及陈月儿自然产子,而是想要剖腹取子来报复她!

此等骇人听闻之事,让众人不寒而栗。

如此一来,便再没有人同情吴家的遭遇,反而人人都骂那吴家自作孽不可活。如此凶恶之家,早该灭了,如此也算是为人间除了一祸害。

至于那陈月儿,有人觉得其恶毒,有人觉得她可怜。

只是人死了,恶毒还是可怜不过是旁人的事了,与她何关?

陈月儿死的时候,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

吴家人怕是如何也想不到,被他们看不起的乡下丫头,竟然会要了他们一家的命。

许氏和离,吴家为了面上好听,便扶她做了正室。

这一日,还特意开了家宴。

陈月儿之前是没有资格与吴家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道吃饭的,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吴家人一同用餐,之前她沉浸在富贵荣华之中,从未细想过这些。

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太过愚蠢罢了。

她把药下在了饭菜里,装作一个好儿媳,好妻子,为吴家人布菜,看着他们施恩一般的把那些菜吃进肚子里。

“噗……有毒!”

吴老爷最先发作,吐出一口泛黑的血。

紧接着吴夫人吴安也跟着倒下,嘴里不停地吐着黑血,陈月儿端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陈氏,是你下得毒?!”吴夫人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这么恶毒,解药,快给我们解药!“

陈月儿笑了笑道:“这是□□,哪里来的解药?“

吴安吐着血大骂她:“毒妇!我要杀了你!”他想朝陈月儿扑过去,但是身子一软,狼狈的倒在地上。

陈月儿笑了,她扶着自己的肚子,站在吴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彼此彼此,你不是想剖腹取子吗?你放心,你儿子很快便会来陪你的。”

吴家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想要喊救命,却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没多久,吴家人便在愤恨不甘中咽了气,她哈哈大笑,然后一口喝下了那毒药。她知道自己是活不长的,她这辈子都想攀高枝,她如愿了。

她倒在地上,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鲜血从口中不停的流出来。

虽然现在她要死了,但是到底是过了几天好日子的。而且,还有吴家这富贵人家给她陪葬。

算来,她也不亏。

她摸着自己肚子,感受着里面微弱的跳动,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你的娘亲不是个好人,这辈子让你胎死腹中,下辈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莫要再投到她的肚子里了。

她望着天,缓缓闭上了眼睛。

吴家勾结山匪,只是如今一家人都死了,便是想治罪也不行。但是无论怎样,还是要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因此,吴家留下的家产,便尽数补给了许兰依。

许兰依一个和离妇,一跃成为了云水县的大富婆。她一个孤女,又有如此家资,想打她主意的人便多了起来。

虽说和离妇名声不好听,但是架不住人有钱啊,想娶她的人也很多。只是还没等到那些人动作,那许氏竟直接立了女户!

非但如此,她还把许家镖局重新开了起来。

而这第一位客人,便是裴靖。

戚柒至今未有消息传回来,遇险的可能性很大。他若是要去救人,自然不能独自去,否则不说空手而归,怕是连自己也要赔上。

正好许氏镖局重新开起来,裴靖便下了第一单生意。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天亮便启程。

是夜。

裴靖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进入了可怕的梦靥——梦里,戚柒拼命超前跑,鲜红的血染红了地面。她身后,缀着一串凶神恶煞的人。提起刀,便狠狠的朝她劈了过去!

“不要!”

裴靖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满头大汗。心跳极快,梦里的那个画面太过清晰,仿如近在咫尺。

裴靖面沉如水。

这是单纯的梦,还是……未来?

夜已深,他坐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

且说,戚柒这头。

与贺子贤启程上路之后,以防万一,戚柒换上了男装,为了掩盖这具身体与身俱来的媚态,她捯饬了好一会儿,紧紧的把自己胸前束缚了起来,又抹黑了肤色,贴上了小胡子。

如此看上去,虽然还是过于俊俏,但若不亲身接触,一般也看不出来是个女子了。

带了四个护卫,一行人快马加鞭的朝云州府而去。

云州府地处江南,颇为富庶。

戚柒与贺子贤商量好,谨慎起见,两人要一路低调,先不去找大掌柜一行人,而是先在云州府熟悉熟悉,调查清楚才好行事。

他们也算是第一次远行,一行人紧赶慢赶,足足赶了半个月才到了云州府。

到了云州府之后,他们一行人先找了一个客栈休息。梳洗一番之后,戚柒才与贺子贤出了门。

比起龙阳府,云州府更加热闹。

此地的知府姓柳,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在官场发力的时候。因着,那孙家便是靠着柳知府的关系,所以才如此横行霸道,因此,戚柒首先便想了解了解这柳知府。

柳知府上任不到两年,乃是京城人士,出身官宦世家柳家。这柳家在本朝也是响当当的,俗话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柳家乃是一流世家,家资丰厚,无论是前朝还是新朝,都出过高官。

在本朝更不得了了,这柳家更有从龙之功。

柳家的嫡长女更是入了后宫,如今乃是盛宠六宫的贵妃娘娘,膝下还育有皇长子。柳家因着从龙之功,家主也就是柳贵妃的父亲被赐予国公之位。

当今皇上乃开国皇帝,如今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当今雄才伟略,能从一介白身推翻前朝并登基为帝,足以说明这位的才智。

登基为帝之后,当今也是兢兢业业,大力改革,才有了如今的太平日子,乃是百姓称颂的明君。

只是当今什么都好,唯有子嗣很是单薄。

如今膝下唯有两个皇子,大皇子便是柳贵妃所出,今年二十有二。而二皇子乃是皇后所出,是嫡子,但是自幼体弱多病。皇后是当今的原配妻子,乃是当今微末之际的妻子,家世一般,只是普通的商家之女。

然当今登基之后,却顾念情谊,不顾众人反对,硬是立了原配为后。而出身世家的柳家女,只做了贵妃。

只是皇后红颜薄命,诞下二皇子不久,便香消玉殒。当今怀念皇后,便没有再立后,而是空置后位。

二皇子虽说是嫡子,但是没有母亲护持,母族不显,又是体弱多病。如此看来,继承皇位的可能大抵是没有希望了。

而大皇子身强体壮,才华出众,虽不是嫡子,却占了长,自然比二皇子更有优势。

因此,如今的柳家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算起来,柳知府与柳贵妃也是兄妹,只是柳知府乃是庶子。但仅凭出身柳家这一条,便能让柳知府的仕途顺畅不少了。

是以,才能坐上这云州府知府之位。

要知道云州府富庶,每年为朝廷上缴的税银不知有多少,乃是一个让人抢破头的肥缺。

而那孙家女虽只是知府的妾室,但能诞下柳知府的独子,母凭子贵,听说那孙氏还长得极其貌美,能得柳知府独宠便不足为奇了。

也是因此,孙家才如此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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