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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雅不禁连退数步。
她的反应令兰波费解。他看了她片刻,以为她在戒备着他陡然提问进攻,便试图温言令她放心:“我不打算以我的秘密交换你的秘密。”
“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弥雅警觉地眯起眼睛。
兰波的回答无可挑剔:“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别有所图。如果我摊开底牌能让你放心,多信任我一些,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弥雅别开脸,与背后的寒意对抗着挤出粗鲁的词句:“如果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或是想要让我感觉愧疚,哈,痴心妄想。”
“我没有那个意思。”
“呵。”
兰波轻轻呼出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之后的集体活动你还是不必参加,但我也不会逼迫你继续每天与我面谈。”
弥雅暗暗松了口气。但事到如今,她多少明白几天的缓和期不等于兰波已经放弃。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什么新的把戏。于是她狐疑地侧眸盯他,等一个转折的“但是”。
兰波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但请你之后几天抽空读一读这本书。”这么说着,兰波拿起地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本精装书递过来。
天色昏暗,弥雅看不清书脊上的烫金字。但这种装帧的书籍现在已经不多见,她从图书室偷出来的那些也少有精装本。
“这是什么?”
“之前和你谈到的那位作家的遗作,去年由亲属托在另一个笔名下在海外筹资出版,你应该没有读过。”
“遗作……”弥雅怔了怔。因为这个人的文字还留存着,她很容易就忘了作者本人也有一副会死去的血肉之躯。她不了解作者的生平,只知道现在的违禁名单上有那个名字。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个人和战争一样已经死去很久,可听兰波的口气,那似乎是近些时候的事情。
“等你读完了,欢迎来和我交流感想。”
“这是你的新策略?”弥雅没有伸手去接那本书。
兰波坦荡应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弥雅故意刁难他:“如果被人发现我在看这种东西,我该怎么解释?”
“这是我的私人物品,转借给你,责任自然由我来承担。”
兰波维持着递书的动作。
弥雅咬住嘴唇。
不好奇是假的。会被视作违禁品的书籍对她本就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弥雅又想到树上树下与兰波的那番对话。比起那时,她似乎多明白了一丁点兰波表达的意思:仇敌,亲友,有罪,无罪,有苦衷的,明知故犯的,在他眼里,这样划分立场善恶的界线也可以不存在。他一视同仁,同样仁慈,同等无情。那也许就是他所谓的“黑白分明的两极之外的容身之处”。也许这本书能解答她残余的一些疑惑。
弥雅的手指动了一下,又停住。好奇心害死猫。她不该探究下去。不单单因为这正合兰波心意。
“周日的面谈不能取消,但除此以外,这周我不会再过多介入你的日常生活。如果你想要找我,就告诉汉娜小姐。”语毕,兰波将书放回纸袋,而后退了一步。
他这小心的姿态像在投喂什么野生动物。
弥雅不禁恼火起来。她大步走过去,抄起那本精装书夹在腋下,而后把空了的纸袋揉成一团,朝兰波身上扔。
对方竟然接住了。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将华灯初上的首都夜景抛在身后。
兰波依旧送她到汉娜居住的宿舍楼下。
两人一路无言。
“那么之后见,弥雅。”
弥雅忽然感到饥肠辘辘。但在兰波的注视下,她无法拉下脸改道去食堂,便只能上楼。
汉娜脸上敷着效果有待考证的面膜开门,看了弥雅一眼就转身坐回桌边磨指甲,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冰箱里有三明治,你不想吃的话就扔掉,放久了冷藏室里有味道。”
弥雅没有问汉娜为什么会准备晚饭。这不符合汉娜的个性。但用小脚趾想一想也能猜到是兰波事先说了什么。他已经极为了解她的思考方式,会以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取代直接督促她进食。弥雅摸了摸手臂,碰到细细的鸡皮疙瘩。这并非因为打开小冰箱时扑面而来的冷气。冷藏过的三明治面包表面泛潮,夹在中间的牛肉和酸黄瓜则变得硬邦邦,弥雅也不计较味道,快速吃完,将包装纸投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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