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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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宁畅剧本,在短片里来说，场景不少。剧组按照从易到难的顺序，先拍容易搭建的内景,再拍外景。拍完医院后，到了最后一个场景,也是最大的外景地——学校。

这所学校和剧本中设定的普通卫校有所不同,是一家学费颇为昂贵的私立中学,入读者皆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剧组与学校商量过后,特意选择周末时间拍摄。

周围有些学生在补课,听闻综艺来这里取景后，纷纷前来围观。老师三令五申都避免不了好奇的孩子上天入地看热闹，姜秋露一出现,潮水般的叫声袭来，“姜秋露来了！姜秋露来了！快来看！”

姜秋露穿着是剧组中人物的衣服，衣服有种土里土气的时髦感，穿在她身上,硬是被她穿出了拍时尚大片的感觉。在一群中学生的尖叫里,她浅浅一笑,冲她们挥了挥手。

愣是把这场中学生呼朋唤友看热闹的场面,走出了参加国际大奖黑镜头怼在身上的气势。

学校里拍摄的场景很简单，姜秋露和饰演老师的演员都是一次过，唯有姜秋露和众人一起上课时的场景拍了N次、因为除了姜秋露，其他在这场戏里出现的学生,都是真的学生。

甚至连殴姜秋露的女配角，后来变成楚岩女友的姑娘，是该学校话剧社的副社长。

副社长殴打姜秋露时小心翼翼,手打在姜秋露的脸上，犹如情人温柔的轻抚，在宁畅的怒火下，她怒向胆边生，快狠稳准啪地一下扇过去。“给我打！”原先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声音都裂开了，在宁畅的逼迫下，赫然变成恶毒女配。

宁畅：“好！咔！”她看向哆哆嗦嗦赶紧扶起姜秋露的副社长，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扶起姜秋露，问她：“你没事吧？”

姜秋露站起来，“没事，不疼，你演的挺好。”

小姑娘听到表扬，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她看见宁畅在看片子，没注意到她这边情况，赶紧压低声音，“露姐，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好喜欢你！”

姜秋露笑眯眯地点头，问了她年级，转头让白田田在校门买了本五三，给她写了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五三上面，送给了副社长。

拍女主第一次进入教室的画面时，宁畅喊卡的次数多到要爆发。学生们是在对着姜秋露饰演的女主角窃窃私语，但目光不是嫌弃，而是崇拜惊喜。十几岁的中学生聚在一起，仿佛一群猴子，不服任何人的管教。最后宁畅放弃了拍全景，只拍单个人和数个人，一秒一秒闪过，完成了这一幕。

拍摄在中午告一段落，剧组的午饭出乎意料的豪华，鸡胸肉西兰花和紫薯鸡蛋挨个摆在盒子里，还有一盒酸奶，姜秋露吃惯了剧组油腻腻发冷的饭菜，一时有点不适应。莫非这就是小剧组的好处？

“我点的。”宁畅打开自己的饭盒，“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姜秋露有点感动，有点心虚，她见宁畅打开盒子没吃饭，而是翻开了自己的本子，认真仔细地看着本子。看着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拍的差不多了，有一条需要补一下，是我和你的角色的对话，这条背景是内景，容易补。”

宁畅拍戏，有点天马行空，不像有的导演一条是一条，每一条都严丝合缝。宁畅的自由度教高，常常拍到后面不满意剧本，再重新改剧本让演员拍。

这次拍的是个短片，参与人员少，改起来不算难。宁畅对姜秋露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加一个自己饰演的张老太太出院后和李惊蛰相处的情节。

“拍完补的这条，你就能休息了，这几天拍的太多，累坏了吧。”

身体上当然是累的，但这个剧本姜秋露相当喜欢，精神一直保持高度兴奋，她摇摇头，“我还好，老师既要导又要演还要统筹，辛苦了。”

宁畅笑笑，“这种辛苦，你想不想要？”

姜秋露哑然，她不知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到宁畅这个位置，从制片人到导演到编剧到主演，一部影片的任意一个环节都可以控制，让这个片子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拍出来。这是把自己的幻想落地成真，按照自己的意愿创造一个小小世界，谁不想要？

宁畅说：“毕竟一把年纪了，再想拍，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骨。我以后能拍的片子是越来越少了，你还年轻，大有可为。”

姜秋露吃着紫薯，“谢谢老师祝福，我还不知道要多久。对了老师，你说这个剧本是有人跟你讲的，那人是谁？也是影视圈的吗？”

“噢，她呀，不是影视圈的人，是我前夫的前妻。”宁畅补充，“不是我最有名气的前夫，是我第四个前夫的前妻，她是一位社会工作者。”

姜秋露：“……是那位摄影家前夫吗？”

宁畅有过四次婚姻，现在是单身，她每一任前夫的名声都如雷贯耳，是各自圈子里鼎鼎有名的人物。其中第四任前夫在宁畅五十岁时和宁畅结婚，两人共同度过了四年婚姻生活，和谐分手。

“是他，他呢，人很死板无趣。他那位前妻是位很有趣的女士，和我谈得比较来。那时候她要做一个田野调查的课题，资金不够，我为这个课题捐了一笔资金，这个故事是她回来时对我说的。”

短短几句话，信息含量极大，姜秋露“啊”了一声，“这真的是真实的事情吗？”

宁畅反问，“你觉得呢？”

姜秋露沉默。

宁畅看懂了她的沉默，“前半部分是真实的，至于结尾……”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现实不会像大部分故事一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泾渭分明。

姜秋露有一些猜想，现实是女孩子没有得救，还在压迫中，要么社会性死亡，要么□□消失。而作恶者没有代价，老太太为夫为儿辛苦了半辈子，怎么会狠下心把椅子砸到自己儿子的头上。

她沉默地吃完饭，没有说话。

姜秋露拍短片时，杨乐一直作为她的小跟班，对她事无巨细，一路狂拍。姜秋露拎着大包，拢了拢头发，回头指了指背后的大楼，“宁老师的短片已经拍完了，我现在黑眼圈已经出来了，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姜秋露三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小时，场地一场接一场哪里都有她，而饰演她弟弟的晏明玉，早早拍完去拍另一部剧了。姜秋露和众人告别，一回家，往床上一栽，睡了十五个小时。

睡醒后她叫了个上门送菜业务，等待菜运过来的时间，她坐在桌前，翻开《心上的你》原著，再次仔细看起来。

这本书她之前翻来覆去看过，一本火遍所有小学的校园爱情故事，女主是高年级美艳动人的学姐，嚣张骄傲，长着刺的玫瑰。男主是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类型。姜秋露看来看去，她觉得男主人设太出彩，她压一份房租押金，只要是有腿有眼睛的男演员，无论谁演这个角色，他都会爆。

女主角因为家庭原因，年幼时遭遇过父母的冷暴力，外在嚣张，实则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心里有缺陷。男主靠着不气馁不放弃的决心，一点点打开女主的门扉，走进女主的心底，温暖了她的人生。两人从学校到工作，从校服到婚纱，每一个字都写着甜，每一行字都写着暖。

甜暖之类的感受暂时被姜秋露压在心底，她一字一字看过去，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写满了姜秋露加油！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

叮咚的门铃声响起，她接了上门的菜，去厨房洗了两个番茄，把番茄切成小块，放入锅里炒出汁水，加水加面，磕一个鸡蛋，黄橙橙的蛋从壳儿里颤巍巍落下。姜秋露再放进去半盒羊肉卷和一小把菠菜。

等她做完饭吃完饭后，姜秋露去洗澡梳头化妆选衣服，拎起钥匙和准备好的材料，开车去试镜《心上的你》。

等了那么久，制片人终于有空闲筛选演员，这部片子预计冬天开机，夏天的时候，各大演员手中的简历飞雪一样向制片人投去。制片人只面了寥寥几人，就因事耽搁。

各家得知消息后，更加拼命推人，照制片人这股子懒散的劲儿，说不准哪天一见某演员非常合心意，后面的人再也试不了镜。

所以姜秋露到了《心上的你》选角团队所在地时，被试镜的演员人数震惊了。

整整一走廊的人，坐着的、站着的、在里面试镜的人，在外边等待的。乌泱泱排满了。姜秋露正在想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就发现选角团队试镜的速度差距格外大，有的人叫进去几秒后出来，脸上挂着极力掩饰的沮丧。

有的人进去则要半小时多。姜秋露去看了眼自己的序号，问了工作人员，至少要两个小时轮到她。她点了点头，转头往楼下走。她没走电梯，专门走了楼梯，高层的楼梯无人行走，楼体内寂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声音。灯光在她脚步听下去很快熄灭，黑暗里，声音更加放大。姜秋露忍了又忍，没忍住。想到这个世界没有她曾经世界严苛的禁烟管理法，她从身上出一支烟，点燃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