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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沿着宫道慢慢悠悠地走着。虽已近黎明破晓,但这条宫道人烟素来稀少,也令他们二人少了些许嘈杂。

“为何要来崇武殿。”顾襄城望着眼前悠长的宫道,忽的问云珩:“适才你把书信交给皇帝,此举实是不妥。皇帝心性多疑凉薄,你的出现不合时宜,定会惹来杀机。”

云珩轻轻笑着,那莹润泛光的眼眸盯着顾襄城挺俊的面容,悠悠道:“我不怕的,因为崇德帝他虽会处置我的,但不会是现在。”

“你何来十足的把握?”顾襄城忽的笑出声,宽大的胸膛起伏着,云珩紧贴着他的胸膛,变得更加拘束了。他却依旧道:“别忘刚才你差点就死在酒鼎下了。”

云珩不悦道:“倘若不是我受伤,我定然躲得过……不过也要多谢顾尚书救助之恩。不然让别人知道我死在一块酒鼎上,死状凄惨,还是死不透的那种,当真是折磨亦屈辱。”

前方的巷路愈发幽僻,又是临近破晓。宫中侍卫奴才都忙着清理残局,方未见到云珩与顾襄城这番有失体统的举止。

两人又是安静地走了一段路,顾襄城忽又问道:“皇帝虽怒不可遏,手底的力道虽然是蛮横却也有收敛之意……他在惧怕什么?云珩,你是否知道其中深意,才这么做的。”

“我是知道。”云珩不由攥住他宽大的袖口,令自己稳妥些,方慢慢告诉他:“骨肉相连明白吗?我的骨子里流淌着他的血液,所以他想要做什么,我大多能感应到。”

“你今日是感应到他不会杀你?”顾襄城颇觉有趣地问她:“那倘若你有朝一日所谓的感应失效无用,那时该做如何?”

“那就认命。”云珩冲着他狡黠一笑,道:“只能说我命至如此,享不了富贵荣华,享不了儿孙绕膝,再说老天爷不让我活,我便也不强求,也转变不了什么。”

顾襄城闻言低头注视她片刻,忽而抬头继续看前方,大步向前走,轻声唤她:“云珩。”

云珩点头回是,抬头继续注视他的眉目,只见他眉眼笑得微眯,一字一句道:“往后你做任何事,都莫忘了一件重要事。”

“什么?”

“看看这四处周围有没有我。”

云珩疑惑不解:“为何?”

“倘若我在。”顾襄城语气慎重道:“你便放心做你的所想做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安好无忧。”

他的话如同这寒冬明媚的暖阳,令云珩渐觉温暖。却又因问他:“那倘若你不在呢?”

顾襄城忽停下步子,垂首凝视怀中的云珩,久久不语。云珩只觉被看得不好意思,却与他对视中,从他的黢黑眼眸中看到了燃起如同璀璨星辰的明光,心中竟掀起一个念头。

顾襄城淡笑道:“倘若我不在,你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鲁莽行事。如果到了非做不可时,闭眼想想我。”

云珩闻言点头,觉得发困,却见巷道近处有灯火通明,门道两侧是苍翠的紫竹。料想着永寿宫也该是快到了,便低声请求顾襄城放下自己。

顾襄城不愿强求,将她送到永寿宫宫门近处,目送她安稳入内,方挥袖离去。

————

云珩忍痛回永寿宫,忽发现慧掌事候在前堂外,见云珩走近方冷眼道:“太后下旨令你即刻前往博渊阁,不得有误!”

云珩左手暗暗地放在右臂上,幸得昨日自个儿换了件颜色深沉的裙服,才令略渗的血不显得明目。又见慧掌事面色沉重,自知不能耽误,点了头随即前往博渊阁。

廊外多风,适才被顾襄城抱着时,身上残存的暖意已被风吹散,如今走在廊中竟然觉得寒冷。但云珩已无心此等小事,经此一夜,太后绝不会睁眼闭眼当过自己。一旦涉及皇位,谁人都会选择这权利。

博渊阁比往常还要晦暗冷静,太后在内堂持经诵读,外堂则是没有奴婢候着。云珩便直接登堂入室,跪地向太后请安。

太后却继续诵经,身前的香火正浮着朦胧的白烟,木鱼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她既未开口令云珩起身,云珩便一直跪着。微俯身却听得周围源源不绝的佛音:“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云珩便闭眼听着那禅意佛经,脑海中竟浮起顾襄城那温煦的笑意,时而眯着的双眼竟会有种慈悲为怀的佛相。不是面相而是心相。木鱼敲打声在第四十八下停住,诵读的声音也渐而止住。云珩从佛音中回神,慢慢抬头注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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