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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人通话到一半,将电话交给了江岩。

江岩刚说了句“哥到了”就说不下去了,十音能分辨电话那头哇哇的砸东西骂娘声,声嘶力竭、椎心泣血。

孟冬听不见,不然也一定揪心,云海缝完针应该休息。

但老大不可能有心思睡觉的。杜源提前到沧东是为什么,缺了的功课得即刻补;知道她需要医生,就把江岩弄来了,但兵荒马乱之际,身边都是人,江岩在外再怎么傻白甜的人设,人毕竟是有公职的法医,戏一定要做足。

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孟冬说。

江岩半开着门,手机那端的咆哮声震耳,砸玻璃器皿的哐当之声不减。现在孟冬也可以听见了,云海歇斯底里到了极点。

老大的敬业简直令人心酸,但换作是十音,此刻大概也不得不继续。

不说什么大义,一个团队的努力积累到了这个程度,稍微一个疏漏,都能让它付之东流。没有个体偿付得起代价。

初和好那阵,十音自觉对不起孟冬,心里对云海和任务组颇有微词。但令她惭愧的是,老大自从在南照露了脸,一直倾其所能提供各种便利,只为让孟冬和她能迅速消弭隔阂。

十音自知,她这些年的不要命,不过是种心理顽疾。相比起来,云海才是肯用生命祭理想的人。

江医生愠怒地瞪了一眼前来开门的发小,脑袋还冲着手机在频频顿首:“哥这就和他谈。兄弟消消气,不要气坏身体,是是是,是绿……气,当然气,当然吐血!这事换谁不吐血?都是哥不好,哥的错,哥不小心,有什么气朝哥撒,好不好?”

那头声音缓下来了。

“兄弟,你就给句话,你是要人,还是要说法?”江岩问。

此刻的话筒内,云海的声音极清晰:“还他妈能要什么?老子就要他姓梁的左手一截小拇指!”

云海这把沙嗓子一声吼,喧嚷得仿佛不是在对江岩说,倒像是在跟全世界说的。

十音简直担心云海头上的伤口绷线,孟冬有些感同身受地锁紧了眉。

江岩一只耳朵几乎要聋,换了只耳朵,颇是为难:“我说海爷……”

那头已经挂了,江岩神情灰溜溜的,醒醒鼻头,手机交还给门口的小伙子,阴沉着脸,返身重重摔门、锁门。

江岩将质询目光钉在孟冬脸上:“你告诉哥,这都是误会,是云海弄错了。”

他发现孟冬的面容竟是那种……饶有兴味的样子。

江岩个头算高,但还是低了孟冬小半头,气势上终究略输。二人眸光相撞,他狠恶的眼神投射去,孟冬只用不卑不亢来睥睨他,上风占尽。

孟冬答得明白了然:“不是误会。”

江岩怒火中烧!

梁孟冬这家伙他从小就熟,脾气硬、冷情冷性,无论对男对女他都没有耐性,恃才傲物,这都可以理解。可梁孟两家毕竟都是江南世家,更有家风家训摆在那里。做下这样的事情,他还觉得自己挺理直气壮的?

看孟冬写了一脸的死不悔改,江岩几乎要炸了毛:“哥当初把十哥当兄弟介绍给你认识的,头天就讲得明明白白,人家是有主的、朋友妻,结果人还没到沧东,就听说你把、把十哥……”他都说不出口。

“她当初还帮了你不少忙!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孟冬笑得竟是难得的温和:“余队帮我的忙,我以身相许,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江岩觉得天旋地转,血压……他离去世大概就差一口气。这小子仗着自己的才华皮相,竟是没半点三观?

他乍想起孟冬去年底是聊过与道德相关的话题,当天626队的林鹿也在场,孟冬怎么说的?他“连道德观念都很淡漠”。江岩当时以为与他这个人相符,才子都离经叛道、不循规矩章法,但也不能出离到连窝边草都吃的境界吧!

那时他说恋着一个小胖子,江岩思忖着天冷了,孟冬如此冷感一个人,念旧、也渴望温暖、爱一个球球,情有可原。但追溯回去……小胖子也是有主的。

细思极恐!孟冬这是不良癖好、是病。

“半夜云海怒不可遏给哥来电,说你俩在沧南就度了陈仓,哥理亏啊,连半个屁都不敢放!深夜出发过来前,倒是厉锋提醒了哥几句,哥是越想越觉得在理,你是不是在南照就对十音下了手?”

“嗯。”孟冬坦率点头,纠正,“你话太糙,我俩应该算是情投意合。”

“你……怎么突然一点脸都不要?色迷心窍了?”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行个屁!我跟你说,现在事情闹大了。十音本来木呆呆的像个小子,根本就不怎开窍。对,她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能逮着一个好看的就下手吧!”

“没有都,我就对余队动过心。”

孟冬是真心实意在答,十音听得有趣,然而江岩还在门前,好像压根没注意到她。

江岩眯起眼睛,想细看看眼前这人恬不知耻的嘴脸……居然还装得十分诚恳。

“啧,瞎话怎么可以张嘴就来,你那小胖子呢?抛诸脑后了?本来你是个毒舌,为了泡妞嘴都甜了,被你这样的勾引,怪不得十哥受不住。谁能受得住!”

孟冬唇角撇了撇,实在忍不住了:“承蒙夸奖。”

“老子是在夸你?!”江岩怒目恨不能立时剁了孟冬,廉耻呢?他真瞎了狗眼。

“嗤,我爱谁就是勾引,”孟冬声音是冷,道的却是委屈。“没见你数落她别的花草。”

“爱?这个字从你嘴里出来真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我一直以为你的血是冰的……讲真,这字哥都没听云海说过。”江岩摇着头,“现在根本就不是这事,朋友妻,朋友的朋友的妻,也是朋友妻!你说怎么办?”

“妻?结了?”孟冬引着江岩往里,“进来说。”

江岩总算看见十音了:“擦!你整晚都在这儿?”

十音点点头。

江岩周身血凉了半截,万没想到是这局面,十音也着魔了。

怪不得云海冷了心肠,要发那样的脾气、说那些狠话。他俩多少年的感情?说血浓于水都不过分,这是天塌了啊。

云海一个铁血硬汉,虽不说怎么疼媳妇吧,对别的女人更是不带正眼瞧。战斗和任务,他流血流汗眼都不眨;身为一线缉毒人员,他见惯生死,常有一颗慈悲心,对无辜弱小从来最体恤。

能提这种血腥过激的要求,说要孟冬的一截小手指头……海爷怒到极处了。

江岩缓了缓,点了支烟,苦涩极了,都是自己造的孽。就不该私心想和付钧一起给狗狗动手术,狗咬孟冬,疫苗由他亲自陪去医院,萌芽都未必会生。

世上本无万全法,事已至此,他得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孟冬,说说你的打算。”他看向孟冬。

“打算结婚。”孟冬说得理所当然,给江岩看戒指,又向十音投去一眼,“她答应了。”

“我擦、我擦!你来真的?”江岩心里一空,无可挽回了?

孟冬拔走江岩手里的烟,直接摁进烟缸:“别抽了,这是禁烟房。她不喜欢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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