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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十六
高三上期末,附中接到摸底统考的通知,考试难度骤增。吕宋宋特意预约了十音的周末,带题上她家复习。这天十音一开门,宋宋没见着人,先听见里间传来的爽朗笑声。
“他在?”宋宋问。
十音赖皮地举手起誓:“我保证没告诉他你要来。”
宋宋柳眉一蹙:“余十音你个滑头。”
十音赶紧说:“那我去赶人,让尹嘉陵挂科。”
宋宋点头:“行。”
等十音真往里去了,宋宋唤:“十音……”
十音转过头笑,趁势把人朝里拉:“快进来。”
吕宋宋、尹嘉陵二人许久不斗嘴,已然有些生疏,此刻为了一道古文辨义题再次杠上了,正找十音评理。
十音其实略有些分心,她听见孟冬和老爸在他的书房聊天。这边要解决二人的争端,那边她又好奇,始终是老爸在说,“加加”、“加加小时候”、“加加的玩具”,还有什么密码……
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余怎么那么爱和孟冬聊天啊,旧账糗事翻个没完了。
孟冬回来时,余北溟夫妇有事要外出,行前特意招呼加加的小伙伴留在家里吃晚饭。
吕宋宋说是家里有事,也得先行离开:“余叔叔,你能捎我一段么?到地铁站就行,我哥哥在那儿等我。”
余北溟欣然应允。
尹嘉陵本来已经起了半个身子,僵着脸坐了回去。
爸妈走后,十音笑着盘问孟冬:“老爸诋毁我什么了?”
“没有。”孟冬坐下来,“闲聊而已。”
“我听你们还聊了春天……”
“你在这怎么可能听到?”梁孟冬瞥了一眼一旁正看热闹的尹嘉陵。
“我是觉得老爸今天格外严肃,有点反常的样子。”
“瞎担心。”
尹嘉陵转动手中笔,幽幽劝:“是不用担心,岳父大人这是在给孟冬托付终生呢。”
吕宋宋算是和他说话了,但并没有恢复邦交,而且宋宋哪有什么哥哥!那人他知道,就是宋宋家的邻居。
因而嘉陵此刻看什么都有点酸。
这种原则性问题,十音向来极认真:“我又不是什么物品,我自己的事情当然是自己负责,我爸不可能说托付之类的话。”
尹嘉陵逗问:“那把我们孟冬托付给你,你要不要?”
十音顿了顿,瞪着他:“诶,你是上帝么?孟冬是孟冬,他也不是物品。”
“你是说孟冬不是东西?”
“孟冬是……”十音急中生智,“礼物!”
尹嘉陵笑起来:“这礼物你不要?”
“我当然要!我只是说原则!!”
“几句话就被他绕进去,理他做什么?”梁孟冬笑的是十音,却提笔笃了一下尹嘉陵脑门,“吕宋宋都走了,你要留在这里蹭饭?”
尹嘉陵心情不好,才不管自己就是个锃光瓦亮的灯泡,腆着脸说:“对,阿姨中午问我爱吃什么,她说我是客人,要做给我吃。我说想吃春卷,阿姨说了,没问题。”
“……”
梁孟冬气得说不出话,阿姨果然在门外喊吃春卷了。简直是引狼入室。
尹嘉陵被美食诱惑出了门,十音也有些吞口水:“孟冬你不饿?”
“还好。”
“唉,下学期开学阿姨就要回家了,我也得回去考试,我整个上半年大概都会很想念阿姨做的饭。你爱吃什么告诉我,我记下来,好让她寒假里给你多做几次。说吧,想吃什么?”
梁孟冬抬抬眉毛,略痞气地笑:“脑袋里只有吃?”
“当然不是!”
“还有什么?”明明是问句,他却闭上了眼睛。
“嗤。”
“少学我,”梁孟冬的眼睛仍是闭着的,催促道,“快一点。”
十音高三下就要回原籍高考,眼看分离的日子愈来愈近。好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周末。白天两盏灯泡,到现在还剩一盏在门外,真是晃得人眼疼。
他能感知到拂在他面颊上的温度是烫的,唇上的触觉却湿润润的,格外冰凉。
十音故意喝了口凉水,激得他一下就睁了眼。
“要分开了,就这么捉弄人的?”
“分开还早呢。”
十音也学他闭上了眼,等了半天,半点动静没有。她睁开眼,却见眼前少年一脸狡黠气,一言不发望着自己。
十音很委屈,嘟哝:“就知道你不肯……”
“少胡说,”梁孟冬更像在谈判,“余十音,你不回来怎么办?”
“怎么可能?孟冬你说,我高考会不会考砸?”
“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除非有什么意外。”
“乌鸦嘴。”
“就算有,那得是那种天灾人祸级别的意外,有可能么?所以你放心,我保证顺利回来!”
“闭眼睛。”
梁孟冬似乎是安了心,他的气息迫过来。
少年这一年几乎不吸烟,他那种冷水一般的味道惹人迷恋。十音一度以为是松香,但松香味只停留在他的指间,不会这样地漾开去。
十音的眼皮子先是觉得痒。他的唇上有十音刚才留下的水迹,触到她时还是凉的,就像薄雪落在肌肤上,很快便会无声无息地化掉。
彼时两人一动不敢动弹,只那么触在一起。她的眼皮慢慢就烫了起来。
冬天的夜色降临得早,十音仍闭着眼,觉得眼前亮如白昼,有不真实的眩晕感。
十音有些不满足,微微抬起些脸,鼻尖蹭过他的下巴。
“有一点痛……”
孟冬的胡子刮得干净,磨到仍是生出了一丝薄薄的痛意。她看见他在笑……
却听阿姨在外喊:“加加,要不要来炒青菜?”
十音一跃而起:“要!”
晚餐桌上,那盘青菜的卖相不好,十音将它炖得太烂了,几乎是水煮的,居然还能发现少量焦糊。
“怪我刚才走开了,没监督好。”阿姨挺自责。
本来阿姨说是来得及重做,孟冬已经先夹来一口,配饭吃了。
他点点头:“可以吃。”
十音转忧为喜:“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炒菜,你说可以吃,不就是证明我很有天赋?!”
孟冬又夹来一口:“对。”
这种对话尹嘉陵哪里听得下去,他也尝了一口:“咦?看起来不怎样,吃还是没问题的。”
十音大喜过望:“是吧?阿姨我就说我行的!”
“这样的厨艺,你再努力个七八年,考新东方还是有希望。”尹嘉陵不顾脚下有人在踹他,问,“加加同学,你怎么想到学做菜的?”
十音没及答,手机铃响了。
孟冬低斥:“尹嘉陵你注意称谓。”
“有什么问题,明明她全家都喊她加加啊。”尹嘉陵振振有词,“不叫加加同学叫什么,弟妹?”
来电人是吕宋宋,说还有一册琴谱原本要借,忘了说。
“我周一带给你,”十音抱着电话直直往琴房去,“我这两天用不上,索性现在放进书包,免得忘了。”
挂断电话回来,只听阿姨在给尹嘉陵讲述:“我们加加可周到了,她说大学要和孟冬一起住,想着两人在一起肯定要开火啊。她下学期功课又忙,所以最近在抓紧学做菜。”
尹嘉陵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去看身边人,却见孟冬也有些意外的样子。
十音坐回饭桌,笑着点头:“对啊,在学了。”
孟冬搁下手中汤匙,微咳了两声。
“昨晚我用电饭煲给爸妈做了饭,还煎了荷包蛋。算不算学有所成?我从前就只会泡面。”十音有些得意,“你不信?我下周给你做。”
孟冬又咳了一下。
尹嘉陵在窃笑,去给孟冬拍背:“你是不是被呛到了?”
十音赶忙递来纸巾,孟冬接来抹了抹,才答:“没有。”
那天,这家伙说要和爸妈商量,他只当至少是明年暑假的事情!
孟冬此刻在努力回想,自己刚才是怎么安然坐在书房,和余北溟闲聊许久的?余北溟又是怎样忍了一下午,没有动手揍他?
孟冬从未告诉十音,即便无法单独相处,他也喜欢在她家里吃饭。
关于家的烟火气,在孟冬的遥远印象里,依稀是有的。不过那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笑笑还是婴儿,他也只是一个小少年。
少年思绪飘得远了,在想如果有一天,快满十八岁的笑笑回了家,说要和一个小子同居。又假如,说那话的不是笑笑,是他的女儿……
“孟冬,你吃虾,”十音不知道这人在天马行空,剥了一只虾送在他碗里,“没想到你那么喜欢吃我做的菜,但也不要光吃青菜啊。”
梁孟冬瞥见面前人的眼睛,便更心猿意马。
女儿,该也有这样的双眸吧?那臭小子凭……
不想了,肝疼。
十音又剥来一只虾:“看着我干嘛,吃啊。”
尹嘉陵对眼前这种景象嗤之以鼻,大胃王总算识相,抱着空盘跑去厨房了,去找阿姨要新出锅的春卷。
趁着餐厅只剩两人,十音探问:“你有心事?”
“没有,你和爸妈说了?”
“说什么?”
“大学的事。”
“哦,你指搬出去住那事,当然早说了啊。”
“……挨骂了不告诉我?”
“挨骂?”十音摇头笑,“为什么要挨骂!他们知道我们是认真交往的啊。就是如我所料,被接连上了几堂生理卫生课。”
梁孟冬强自镇定:“哦,没听你说学习心得。”
“没法总结啊,从小到大,学校在这方面的教育太匮乏了,老余传授的知识点又太专业。而且我和老爸说了,听他讲课还是有点尴尬。但这事的确特别重要,所以我从老余书房找来一套教材,打算以自学为主。”
梁孟冬望着她认真的脸,餐厅的光源很暖,衬得十音的面庞也暖极了。
这个人总是这样,傻乎乎的三言两语,能把人心都焐热了。
他何止是心疼,还心生内疚:“是什么教材?”
十音顿了会儿,还是红着脸说了:“医学遗传与生殖科学。”
“看得懂?”
孟冬想,这书看会了真的有用?
十音叹了口气,笑:“硬啃,不懂可以搜啊,我不想问老余。”
孟冬忍住笑:“给我看看。”
“好。”
“我回去就说。”
十音一愣,尹嘉陵正好从厨房探个脑袋出来:“你回去要说什么?跟谁说?我听说梁叔叔调令下来,人已经在任上了?都说他体贴孟阿姨,孟阿姨的实验室搬广州去多久,他就为团聚请调了多久。”
孟冬“嗯”了声。
嘉陵又问:“这么说你春节过去?”
“不去。”
阿姨那边春卷出锅,尹嘉陵把头缩了回去。
这事梁孟冬前两天告诉过十音,母亲来电,问他去不去广州过年。南国冬天的气候宜人,适合老人,外公元旦后就会过去。
孟冬拒绝了,说他整个寒假都有课,走不开。
电话那头的母亲似是松了一口气,嘘寒问暖说了几句,挂断了。
当时十音宽慰他是想多了,还有些遗憾:“这么说来你春节要去w市?我已经和刘老师约了许多课,下学期没多少机会上课。我们春节要错过了。”
“我没课。”
“没课?那你说你有……”
“算了,去了彼此都不自在。”
“这么说,你既不去广州,又不去尹老师家?你不是说,常在老师家过年的么?”
“年年打扰不合适。”
“那你怎么过年呢?”
“一个人又不是不行。”孟冬当时这么答。
这会儿十音在说:“孟冬,我差点忘了问,我说你不会肯,可老爸执意要我问问你。我爸妈知道你一个人在这儿,想问你愿不愿意来我家过新年?”
“过年?”
邀请他,就在十音说了大学的计划之后?
“行么?”十音很热切。
“那我看看时间分配。”
“你的时间不就是练琴?我是很好的陪练,我们还能互相练,你可以住在客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每天过来也行,好不好?”
“哦,”孟冬说,“知道了。”
“太好了!”
那样的年岁啊。
明明是正中下怀,明明光是想到新年里每天和这家伙练琴度日,心底的幸福感就要溢出来。偏偏羞于表露。
尹嘉陵捧着一盆新出锅的春卷出来了。
趁着尹嘉陵摆盘子的声响大,孟冬在底下捏了捏十音的手,试图将声音压得更低。现在几乎是唇语了:“元旦去家里见外公。”
十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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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梁孟冬早和外公约好了时间,元旦期间,十音并没能如约前往。
余北溟实验室资金再度告急,十音不得不随父亲回了一趟w市,将家里的部分产权作了又一轮的转让。
一月,资金链转危为安,一切再一次地好起来。
除夕夜,余北溟喝了许多酒,话却比平时少些,只频频地给自己倒酒,也将孟冬面前的酒杯斟满。
十音劝:“孟冬从没喝过那么多酒的,别让他喝了。”
她看看孟冬,他面不改色,其实还没丝毫酒意。
余北溟像是很了解似的:“孟冬可以喝很多很多酒的,加加你大可以放心。老爸也不知道能陪孟冬喝几次,今天千载难逢,就让他多喝两杯好不好?”
十音没在意,只当老余喝多了满口胡话。余北溟渐渐就有了睡意,回房睡觉去了。
“老爸难得喝多的。他这两年真是有点不顺,我和老妈有时也会担心,怕他孤注一掷。但老余这个人,做事情向来稳健,也没有赌徒心态,我们知道,他就是格外看重那个实验室项目。我听他给他的科学家团队打电话,提及那个实验室,他说那比他的命重要。老爸是个商人,追寻半生,找到了愿意为之付诸一切的理想,想想是挺让人振奋的事情。老爸一直是我的偶像!”
十音和孟冬在客厅守岁聊天,春晚的炫目屏幕在前方闪烁,她调了静音。
“就是我抱怨了他好几次,那些产权,不如一次处置完,害我一趟一趟跑。元旦还要外公白等,我很内疚。”
“哼,”梁孟冬刮她一下鼻尖,又捋了捋她齐肩的发,“鸽子。”
“外公是不是很生气啊?”
“气跑了。”去广州了。
十音知道他是说笑,依旧很烦恼:“那我要怎么弥补?”
“暑假我有比赛,开学去,这不需要担心。倒是你,下学期练琴全靠自觉,有没有想过,回头开了学专业排倒数怎么办?”孟冬问。
“哎呀,有道理,有一个专业倒数的搭档,的确会让你丢脸。”
“我是怕丢脸?”
“你不怕,可我弹得太糟,就没法和你搭档;你找别人做搭档,情绪就不会好,演奏状态就会受到影响,一连串的连锁恶性反应。所以我必须很努力!”
“自大狂。”孟冬在笑,她说得对,“让你瞎喊口号了?就让你别偷懒,每天把练琴时间记下来,发给我。”
“遵命!”
彼时s市还没有禁燃烟花爆竹,窗外的烟花此起彼伏,无尽黑夜在瞬间变得绚烂。
电视屏幕中,已经出现了那只巨大的钟面,秒针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个全新的起点。
“孟冬,你有什么理想?”十音问,“没听你说过。”
“你有?”
“我说不好,从我第一次听见钢琴声,就知道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一定就是它。不过,我也自省过动机,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弹琴的小哥哥太帅了呢?”
“哼。”
“我开玩笑的!后来我当然知道不是,我是真的喜欢弹琴。每次在台上,特别是每次和你在台上,台下鸦雀无声,我触到键,你的弓擦到琴弦……那一秒我一点都不紧张,就是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很神奇,就好像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少跟那些乐评人学。”他睨她。
其实梁孟冬在想,他也是。
夸大音乐的意义他不喜欢,但若没有音乐作媒介,他没有拉琴,加加没有弹琴,他们便不会在这里遇见。这两年多来的日子、往后的漫长时光,他该怎么捱?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喂,刚才明明是我问的你。”
“我没想那么多,”孟冬说,“我只会拉琴,只能用它养家糊口。”
“大师都爱像你这么答。你们偶尔会蹲下来,看一看这个人世间。所以总能说出这些平易近人的话来。”
“又骂人?”
而且傻乎乎的,都不会听重点,养“家”糊口,重点是平易近人?
“没……没。”
孟冬已经俯近,气息裹住她了:“叶公好龙。”
十音闭了双目,明明很期待,声音却更添一丝慌乱:“我爸妈睡了,阿姨会不会还没睡?”
“这倒是,”孟冬小声问,“怎么办?”
“别亲得太久,短一些。”
“用什么补?”孟冬说。
“啊?”
“问你要用什么来补偿我。”
十音咯咯低笑,俯去他的耳畔说:“我算过,这几天,每天至少有机会亲十次。”
“你说的,不满十次怎么补?”
十音抱怨:“怎么那么计较……”
“傻子。”
十音皱起眉,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了,她揉了揉鼻子。
梁孟冬本就打算逗她一逗。她父母都在家,他在这里玩火,怎么可能?
刚往她鼻尖上啄了一记,孟冬的手机在震,是梁若海来电。
……
“爸,新年好。谢谢。”
……
“在同学家,外公说了?对,女朋友家。“孟冬说到这,揉了揉十音的脑袋,”她下学期……哦,好。”
……
“我会转达,谢谢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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