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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安趴在客房床上,头凑在床头柜上的蜡烛旁,盯着烛火发呆,他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傻笑,面上也热热的。
他喜欢钟弗初,这点毋庸置疑,但钟弗初喜不喜欢他呢?他并不知道,只知道钟弗初大概是不讨厌他的。
曾经在美国读大学时,他喜欢过一个学长,还特纯情的写了一长封情书,忐忑好久递了出去,结果学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晚就把他带到酒店开房,他小声说节奏太快适应不了,学长却笑着说这就是美国节奏。
美国节奏个球,他在学长洗澡的时候,看到学长手机来了短信,是别的男人约开房,他当时觉得一阵恶心,赶紧跑路了。
那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性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害得他对那个圈子有了阴影,此后从未踏足。
宋涤新一直以为他是没追求成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学长估计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很有一段时间见到他就咬牙切齿的。
周予安把脑子里的人影甩走,想着还是钟弗初好,起码看起来挺洁身自好,除了是直男这点有点儿可惜。
钟弗初在做什么呢?不会举着蜡烛看书吧?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钟弗初一手举着蜡烛,一手举着书,一副悬梁刺股、囊萤映雪的刻苦好学生模样,就忍不住乐。
他乐着乐着打了个喷嚏,结果乐极生悲,蜡烛被他的喷嚏吹灭了。
……
陡然的黑暗让他心脏狂跳,还好手机就在旁边,他赶紧打开手机电筒,看到光亮才喘了口气,吸了吸鼻子,喉咙有点儿痒,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他从小睡觉就不关灯,小时候有一次保姆擅作主张的在他睡着后把床头灯关了,他半夜惊醒没看到光,快把房顶都嚎塌下来,明妍气的换了个保姆,陪着他睡了好几天。
长大后倒渐渐能适应了,但还是受不了黑暗逼仄的空间,比如没灯的电梯、阴暗的箱子之类的。
周予安看了眼手机电量,只剩下一层血皮,想了想,干脆拿着手机下了床,向外走去。
他走到钟弗初卧室外,敲了敲门,说:“钟医生,我的蜡烛灭了。”
过了一小会钟弗初才打开门,手里居然真的拿着本书。
周予安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黑灯瞎火的,你还真看书啊?”都没注意自己声音哑哑的。
钟弗初却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沉声道:“你发烧了。”
周予安愣了愣,用手摸了摸额头,说道:“没有啊。”不过他确实感觉脑袋里嗡嗡的,眼皮有些重。
“……你自己肯定感受不到。”钟弗初将书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说道:“我去找药,你在这里待会儿。”
“不用喝药,我睡一觉就好了。”周予安不喜欢喝药,拼命摇了摇头。
钟弗初没理他,径自转身出去了。
周予安叹了口气,他看了眼床上的皮卡丘玩偶,蹬掉拖鞋躺到床上,抱着皮卡丘躺着躺着眼皮就耷拉下去了。
一定是钟弗初的床有魔力,他睡着之前这样想着。
钟弗初先是找出退烧药,看了眼保质期,还没过期,然后又去烧了水,兑好一杯温水后回到卧室,看到周予安正抱着玩偶睡的死沉,两手各揪着一只耳朵,从睡袍里伸出的长腿压在玩偶尾巴上。
钟弗初把床看作是绝对私人领域,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拍周予安,没醒,想把玩偶抽出来,抽不动。
他干脆捏住周予安的鼻子,结果周予安很自然的张开嘴呼吸,还嘟囔了句:“傻徐行,边儿去。”
钟弗初眉头蹙起,猛地揪住周予安的脸,手上用了些力气,周予安一下子疼醒了,嗷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你的皮卡丘打人。”周予安踢开玩偶,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歪着脑袋一脸睡意,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脑袋里晕乎乎的,只想就地睡觉。
“把药喝了。”钟弗初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掌心里放着药,递给周予安。
周予安跪坐在床上,迷茫的盯着药片看了会,低下头伸出舌尖将钟弗初掌心里的药片舔进嘴里。
湿润灵巧的舌尖在掌心里滑过,像蜡烛上的火舌,一阵灼烧般的痒意,钟弗初的手狠狠颤动了一下,猛地收回去握紧。他眯了眯眼睛,怀疑周予安故意的。
可周予安含着药丸,梗着脖子正打算干吞,吞了半天没吞进去,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一副被烧成智障儿童的样子,钟弗初只好捏住他的下巴,拿着水杯把水往嘴里灌。
周予安猝不及防被灌水,咕噜一声,合着水终于把药片给吞了下去。
然后往后一倒,又昏睡过去了。
钟弗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将水杯放在一旁,把被踢到地上的玩偶拾起来放进衣柜里,然后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上去。
失眠原本只是一个人的孤独旅程,一旦旁边多了个呼呼大睡的人,就仿佛一个即将饿死之人身边来了群吃大餐的,一边吃还一边笑着说“真香啊”。
钟弗初无奈的闭上眼睛,一个多小时后他还没睡着,侧过身看了眼一旁睡死过去的周予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少,只是呼吸声还有些重。
他刚收回手,周予安突然朝他这边摊煎饼似的翻了个身,紧接着胳膊就搭在了他身上,头也挤进他的脖颈处,头顶着他的下颌。
钟弗初叹了口气,他掀了掀没动,反而身上又被压了一条腿。其实他若真想掀开,倒也能把周予安收拾的妥妥帖帖,但他最终还是没动。
他从来没抱着东西睡过,床上放的玩偶也只是摆设,让他心安的摆设。
突然这么一个炭块似的人烙在怀里,让他很不适应。发烧的人呼出来的气都是带火的,像两道小火苗扫在颈项处,让人有些心浮气躁。
他以为自己会彻底失眠,但或许是周予安的呼吸声有催眠作用,也或许是这一天确实累了,他竟很快就睡了过去,罕见的一夜无梦。
周予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在钟弗初床上,回想了一阵,忍不住抱着枕头开始笑。
没想到自己发烧能烧到和心上人同床共枕,真是烧的好,烧的妙,烧的他想尖叫。
钟弗初打开卧室门,又看到周予安莫名其妙的傻笑,见到他进来更是笑的嘴角快咧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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