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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杨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你们的工作吗?”“什么?”这不以为意的笑却使她薄怒,“该我们负责的部分我们会打扫干净,这些多出来的部分难道不该由你们清理干净吗?”
“做好事就做全套,教室都借出来了,这点小事还计较什么?”想起王琪在教室里被靳坤撞倒的那次,又想起张锡京中午忽然跑来和自己说他有一个能让靳坤吃苦头的办法……新仇旧恨交加重叠下,杨晔干脆心一横,不耐烦地试图挥开曲依的手,却忘了自己手中还提着一袋重物;这一挥并没用多大的劲,一整袋重物带来的冲击却足以破坏对方用以维持站立的平衡——
“喂……你!”下一刻,被某人铁一般强硬的五指扼住咽喉,窒息带来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杨晔的每一根神经。只见比他高出将近一头的靳坤右手将曲依挡在身后,左手正紧紧扼住他用以呼吸的命门,积聚在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的情绪,不是轻蔑,不是嘲弄,亦非挑衅,而是——愤怒。
因为从中学起便一直同校,根据杨晔的了解,靳坤的暴力倾向早在升高中以前就消退得差不多了。升高中后再次见面,他能明显发现靳坤的改变,话变得更少,个性也更加孤僻,虽然因为言行刻薄依旧是不受欢迎的边缘人,却不再有关于他动手打人的消息,高中毕业那年更是以出人意料的成绩考入E大的金融系;甚至再次和他成为大学同窗以后,杨晔也再没见他动手打过任何人。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总是充斥着渴望羞辱并刺伤旁人的目光,却唯独不见愤怒,好像这世上早已没有值得动怒的理由。
而现在——眼中那冷硬、决绝、不顾一切的目光,指间那毫不吝惜并不断强化的力量——此刻呈现在杨晔面前的,明明就是与初见时相似至极的,那个肆无忌惮地挥舞拳头的靳坤,却又因为多了一些说不清的细微差别,而不能算得上是对过去无差别的“再现”。
虽然无法即刻为对方的“反常”行径找到合理的解释,但杨晔凭直觉已经笃定,现在的他以及他现在所表现出的愤怒,和过去的他以及他过去所表现出的愤怒,有相似之处,却绝不相同。
“有本事……你就揍我……试试……”被对方不留余力地钳住咽喉,面色逐渐涨红的杨晔边用双手握紧靳坤青筋凸起的手腕,边瞪着眼艰难地从齿间磨出断续的字句。
“让我当着一群懦夫的面揍另一个懦夫,然后你顺理成章沦为受害者,”快速扫了眼几个围在走廊里既不肯散去,又无胆上前劝架的道具社成员,靳坤的唇角扯出一道恶毒的弧度,指间的力量却不见丝毫的松懈,“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跟过去一样,毫无长进。”
“你这……混……呃……”杨晔一边做无用的挣扎,一边仍旧咒骂着,然而,渐渐由红转紫的面色却暴露了他此刻的脆弱。
料不到靳坤单手竟能够释放如此可怖的力量,被他护在身后的曲依忽然联想到他在友谊赛上的表现——那种全力保持进攻状态的勇气,那种不可预测且不知究竟何时用尽的爆发力——这样骇人的力量如果不是用在体育运动上,而是用在其他方面,且他恰好也不打算控制这种力量的话……
“快住手!”一个男生终于忍不住发声,但依旧不敢上前,“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同样不敢轻举妄动,旁边几个女生也怯怯地跟腔:
“你先放开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
“这种情况要不要去叫老师……”
如同用巨螯钳住猎物的螃蟹,不为所动的靳坤依旧没有松手的预兆。
看着神情越发麻木的杨晔,感到自己的右手也几乎痛得麻木,曲依这才惊觉,自己纤细的右腕竟被靳坤牢牢地攥在掌心;而那种将她右腕握住的力量,仿佛和他扼住杨晔所用的力量是同等的!
他眼中此刻的愤怒是她从未见过的。哪怕不清楚他跟杨晔之间的过节,但若任由他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如同全身血液都沸腾了一样,靳坤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响,连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不应该是这样,距离那个最初的自己明明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明明应该更加理智、更加冷静的,明明知道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明明清楚为这样的人动怒是一千一万个不值得,为什么,竟然还是感到了愤怒,在意识到这种愤怒的瞬间,自己竟然失控了——
“……靳坤?”
轻轻地,缓缓地,在短暂的死寂中,在耳边一片嗡嗡作响的杂音里,他听到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在念他的名字;长久以来,别人念他名字时的声音不是冷淡便是充满鄙夷,而此刻听见的声音里,没有那些令他厌恶的情绪,不像是在招呼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而像是用温柔的手指在心扉上轻轻叩了一下。
他微微侧过脸,先是看见曲依那双正不安地向他望来的眼睛,随后才注意到她早已被他攥得通红的右腕……
缓缓收敛双手的力道,轻轻松开曲依右腕的同时,他扼住杨晔的五指也骤然放开;顾不上重重瘫坐在地的杨晔,也不去听慌忙将杨晔围住的众人的询问声,感到周身的躁动正一点一点平息下来,愤怒渐渐从靳坤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退去,看着曲依那双清晰而平静的眼睛,一种不敢置信的觉悟令他瞳孔微张:是因为她吗?
看着一整袋重物就那样不偏不倚地将她撞得侧过身去,看着她的眉头在遭受撞击的瞬间微微地皱了一下,他便愤怒得想要将伤害她的人拖入地狱……那不是冲他而来且明明是由她承受的伤害,竟也让他有种受到重创的挫折感!
“……是你先帮我的。”
在被泥土芬芳和温柔花香包裹的校园小径里。
“我爸跟我妈,早就离婚了。”
在学校绿化带后。
“我是……曲依。”
在入社后做正式的自我介绍之时。
“你……我……”
在参加社团训练的时候。
“……靳坤?”
在刚才,她第一次完整地念出他的名字——
是因为她吗?
即便知道“集体”是危险的,却还是留在“集体”中,即便受伤的不是自己,却还是感到了超出预计的愤怒……
从前的他为了摆脱“危险”,宁愿让自身变得比“危险”更危险,肆无忌惮地施予伤害,是因为一切都令他痛恨得想要摧之毁之;而现在,因为她,他竟放任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她,伤人的动机竟不再单纯地遵从于他本身的意愿。
那超出预计的愤怒,不再是出于恨意,而是——心疼。
父亲、母亲、老师、同学,甚至是陌生人,几乎这世上的一切都让他憎恨,他也厌恶着自己,然而,曲依却是这“一切”中的“例外”。她从不刻意避开他,也不会因为与他相关的流言而戴着有色眼镜去做出判定;在许季宁面前,她用最笨拙的方法,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她一直都用那样宽容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心中藏得最深的那部分自我……
就好像她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能够听见他灵魂的声音的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让他想要保护的人。
“我没事的。”
轻声说着,见他垂着眼,注视她通红的右腕久久未语,曲依下意识用左手遮住那一片红色的痕迹,眼角余光不由地瞥向走廊里的人群。
沿着她的视线看去,他没有理会扶着墙面勉强站起的杨晔,而是冷冷瞅了眼道具社的男男女女,随后施舍般地扔出一句:“……把你们制造的多余垃圾带走。”
除了一个扶着杨晔离开的男生,其他几名道具社成员慌忙地从隔壁的小杂物间取来扫帚开始清理。
见曲依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不知怎的,靳坤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我们……先去清理走廊吧?”
被她温和平静的双眼注视着,他心中忽然一滞,随即僵涩地应答:“嗯。”
傍晚,光亮未尽的薄暮下,秋风掀起落叶的阵阵沙沙声,三三两两围坐在一桌的学生的闲聊声,两台液晶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无疑为因过了饭点而略显冷清的东一食堂平添了生气。
被靳坤的突然“发作”吓得手忙脚乱的道具社社员们,不但将制作道具剩余的杂物清理干净,更顺带将整个活动室都扫干净了,正好替两人免去了近二分之一的清理工作。二人收拾好洁具,锁上活动室的门,便一同去吃晚饭。
然而,同样是第一次与异性共餐,各怀心事的二人都只是埋头吃东西,整个用餐过程不曾有任何交流。
眼见对方原本盛满食物的餐盘即将见底,一股莫名的冲动迫使曲依窘迫地仰起脸,声线轻颤着问道:“秋游……你去吗?”
本就被无理可循的紧张情绪困扰着,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靳坤倏然感到耳后像是被某种滚烫的东西碰了一下。
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却先一步发现了那浅麦色面上悄然钻出的两撇微红;迎上那双纯净中显出一点惊讶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她的心跳也骤然加速!
这样的体验令她既兴奋又害怕。
即使还无法解释自己对他的感觉,她也很清楚,他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
经过下午的一系列事件,这一认知也得以更加肯定。
在他身边,她是自在而安全的。很多时候,即便没有语言,他好像也能明白她的心思;而来自他的一次次的“保护”,也使她钦佩这个男生惊人勇气的同时,更对其正直纯净的本质深信不疑。
然而,她也害怕。
她不喜欢依赖,也不太懂得示弱,甚至连个性和感情都不够坦率。她怕自己会越来越在乎他,怕自己有一天会把这个人看得比自己更重,怕自己试图拿起的现在会成为无法轻易放下的未来。
端视曲依洁净的面庞,少时,靳坤终于松开紧合的牙关,淡淡吐出几个字:“他们不会希望我去。”
社团的大多数成员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心里很清楚,要不是因为她,他根本就不会考虑这种问题。他能看出她正试图融入到集体当中,所以他也心甘情愿地待在这个在他看来危机四伏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对其他成员而言,他永远只是局外人。
“可我希望你去!”
搁在桌下的拳头攒得紧紧的,将话说出的瞬间,曲依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昏夜交替之际,食堂的灯光明亮却不刺眼,窗外逡巡的秋风趁着暮色混入室内,捎来些许干净的草木气息。
淡色的唇被汤食的热气熏得微红湿润,隐约闪动着真诚期待的眼中有轻巧的光芒。
这一刻,面对不似平常那般安静疏离的她,他只能奋力克制住胸中一重接一重不断扩散的异样情感,以免被她听到自己心防溃散的隐秘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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