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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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小时候在西苑生病,贞儿只能拜托汪直，汪直拿来的药都是极为难得的,可是他嫌药苦不肯好好吃，有一回在贞儿的太过担忧之下，只得和汪卿婳狠下心,一个人按着他,另一个人将药给他灌了下去，朱见深许是被吓到了，从此便好好自行吃药，再也不用贞儿哄着。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贞儿泣声道。

朱见深没有正眼看她，只是低下头说：“为何不肯好好吃药？”

贞儿没有说话,朱见深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这是在故意用苦肉计，可明是她故意的,他不忍于心,还是来了。

“把药喝了，朕会吩咐太医好生给你调理，乾清宫还有折子没批,朕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朱见深将药放在榻边的椅上,起身向门口走去。

贞儿撑起身子,问道：“陛下还会来看臣妾吗？”

朱见深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贞儿试探的问：“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朱见深站在那里，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你好好歇着。”他只是敷衍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他来，是因为他是贞儿的深儿。

他走，是因为他是天下的皇帝。

贞儿抬手端起药碗，她没有喝下，而是将碗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他对她的这般冷漠，不知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若是爱她，怎么会舍得如此对她不闻不问？贞儿宁愿朱见深恨她，将她赐死或是打入冷宫，也不愿见他如此疏远。

贞儿的身子愈来愈差，宫中的太医奉皇帝之命日日前来把脉，皇贵妃每回都命暮姑姑将太医打发回去，太医开了些温补的汤药，贞儿却不肯吃。

不知从何时开始，贞儿竟然学着从前钱太后的样子，她身着素锦衣衫，摘下华丽的珠饰，日日跪在佛龛前诵经祈福。

朱见深有来瞧过她几次，想要劝她好好吃药，贞儿却是不言不语的样子，只知跪着诵经。他不想自讨没趣，日子久了，不管如何想念贞儿，也不曾来看她。

有些势力的奴才为自己另谋了去处，贞儿想着这样正好也能落得一个清静，除了暮姑姑和一个小太监之外，将其他人都遣散了。往日风光的昭德宫，突然冷僻下来，暮姑姑看着院内四处杂生的花草，不禁感叹惋惜。

年复一年，冬夏往转。

1475，成化十一年。

朱见深二十有八，将已三十岁了。一日，他在乾清宫批阅奏折，突然叹气，自言自语道：“朕老了，膝下竟无一子，甚是愧对列祖列宗。”

身旁伺候的张敏听闻，见此时该是立功的好时机，跪身喊道：“臣死罪！陛下已经有了儿子！”

朱见深听闻，有些疑惑：“朕何来的儿子？”晌午时分，张敏带着人去了冷宫，废淑妃纪氏看见他，将怀中的孩子护在了身后。

这么多年，纪凌云一直带着孩子在这里相依为命，安乐堂住的都是些快要病死的老宫女，幸好静心堂住着的吴废后有意照看他们母子二人，纪凌云和孩子才能安然熬过了这些年。

张敏看了看那个孩子，如今该有六岁了。他走上前恭谨道：“当年奴才没有害小皇子的性命，如今更不会害他，还请娘娘容奴才带小皇子去见陛下一面，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会复了您的位分，小皇子既是陛下的亲子，也该有个名分才是。”

此时，一个女人走进来，以为是有人要伤害孩子，上前将张敏推开。

“你们是什么人？！”吴废后看到一群人跑到了安乐堂，急忙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敏看了一眼吴废后，恭谨行了个礼。

吴废后看着纪凌云哭泣，着急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姐姐，陛下许是知道了樘儿的事，这可怎么办？”她知道朱见深不会害自己的儿子，但是难保皇贵妃不会。

六岁的樘儿看见自己的娘亲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吴废后却笑了，“妹妹，这是好事，陛下若是见自己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定会高兴的！”

她拿起帕子，为樘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叮嘱道：“樘儿乖，不要哭了，仔细听姨娘说，一会儿如果见到一个身穿黄袍面上有胡须的人，他就是你的父皇。为了你的母妃，你一定要得到你父皇的喜欢，听懂了吗？”

樘儿似非似懂的点了点头，“姨娘说的，樘儿都记住了。”

他拿过吴废后手中的帕子，为纪凌云擦了擦眼泪，“母妃，你在这里等着樘儿回来。”

张敏将朱祐樘带走了，纪淑妃站在冷宫的门口看着自己的孩子的背影，泣声对吴废后说道：“姐姐，我恐怕是活不了了。”

当年张敏留下了她孩子的性命，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吴废后安慰道：“妹妹说这话为时尚早，说不定陛下明日就会将你接出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