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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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哪里是在说姑母，他这是怪我呢！”沈贵妃捏着块素净得只绣了一株兰花的素色帕子跪坐在沈太妃的脚踏前一边擦着辣红了眼睛也看不见泪水的眼角一边嘤嘤嘤哭泣，“我不过是念着官家的身子，才将辛苦熬了几个时辰的鸡汤送去了文德殿。”

“可谁知道，”沈贵妃喘了一下，继续哭诉，“我怎么知道他把那人藏在了文德殿呢？便是没有官家横在中间，我跟她也不是生死不见的仇人啊！见着了说两句话，又怎么了？她顾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关心几句都不行了吗？”

沈太妃被沈贵妃哭的有些厌烦了不说，更要紧的是被沈贵妃帕子上沾的蜀芥水呛得辣眼睛，沈太妃眨了眨不太舒服的眼睛，“你离我远点儿。”

“姑母，”沈贵妃哭诉的声音陡然拔高，好似遭受到了什么无情的打击一样，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太妃，“难道真是我做错了吗？”不，她不相信！

沈贵妃没有依言远离沈太妃，反而靠得更近了些，她扒在沈太妃的膝上，捏着帕子的手不住的往上伸着，好似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沈太妃看着就在自己眼睛底下晃悠的那条帕子，仰着头往后倒了一些，无奈她越是后倒沈贵妃便越是往她身上扑，扑鼻而来的蜀芥水呛得沈太妃急喊：“把你那帕子拿远一点！”

啊？沈贵妃楞楞的定在原处，看一眼已经将身子仰得无法在仰的沈太妃，又看一眼举到沈太妃眼皮子底下的那只手里捏着的帕子，突然想起那是她让贴身宫女用蜀芥水泡了一整夜后又晾晒干的帕子，顿时有些尴尬，干笑一阵，知道沈太妃并不是嫌弃她，便也不往她身上扑了，也不在脚踏上跪着了，直接起身坐到了塌上。

沈太妃见沈贵妃如此脸色虽好了些，却拿着手在眼前扇风欲将弥留的蜀芥味扇走，沈贵妃见状便更加尴尬了，她脑子直说话不愿拐着弯，心中觉得委屈，便是连沈太妃也敢埋怨，“我又不知道您闻不得这味，您该早说才是。”

“合着倒是我的不是了，是吧？”虽然沈太妃一直在提醒自己，那就是二傻子，犯不着跟她计较，但依旧被沈贵妃的话气得头顶冒烟。

“是我的错。”一句话没说完，沈贵妃又化身成嘤嘤怪，嘤得沈太妃脑门子直抽搐，语气很是不耐的说道：“有话你直说不行吗？非得嘤嘤嘤？你是苍蝇吗？”

“姑母，”沈贵妃委屈的叫了一声，她这么好看，姑母怎么能将她比成是苍蝇？刚想继续嘤被沈太妃眼风一扫立马瘪着嘴将那声嘤给闷成了暗咳，“官家说了那样的话，您，您要怎么办？”

沈太妃真的快要被沈贵妃给气死了，别的人知道了皇帝说了那样的话，不说都躲着不来见她吧，至少没人会愚蠢到当着她的面来说。她看了眼低眉顺眼的沈贵妃，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皱眉一垂首便惹得所有人心肝欲裂恨不能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就算沈太妃是个女子瞧见了这样一张脸也免不了动心啊。

前提是，只要，沈贵妃她不说话！

“怎么办？”沈太妃幽幽的说了一句，“当然是执妾礼去宜春苑将真正的太后迎回宫了？不然，你以为，还能怎么办？”

啊？沈贵妃听得目瞪口呆，“真，真要去啊？”她有些纠结，从她知道有这座宫的那一日起，她姑母就已经是这座宫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了，真要因为官家的一句话就把外人给迎进来，那她怎么办？“姑母，不去行不行啊？反正她都在宜春苑住了那么久了，啊，对了，”

不知沈贵妃想到什么，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太妃献宝似的说道：“太后她一个人住在宜春苑，这宫里那么小，她肯定是住不习惯的，咱们就跟官家说，先将皇宫修缮扩建一下，等能挪出个像宜春苑那么大的宫殿给太后的时候，在请她回来不就行了？”

“好啊，是你去说呢？还是……”

沈贵妃听着沈太妃不掺半分情意的话，打了一个激灵，不情不愿的道了句，“那我去说？”应完之后又想起她昨日在文德殿几句话将顾清华聊得吐血时的样子，忍不住向沈太妃索要保证，“那我要去了，姑母可得来救我。”

“我会请求官家让你走得体面一点。”

“姑母，”沈太妃的话说得沈贵妃又是一声嚎叫，委屈得不行，“儿还年青，还不想死！我死了，安姐儿跟绍哥儿怎么办？”

怎么办？其实沈太妃这次也摸不准萧照到底是为了敲山震虎还是真的就厌恶沈家了，“估计会看在沈家的面子上，留着他们装点门面吧？”

听出了沈太妃语气里的那一丝不确定，沈贵妃确信沈太妃就是这么认为的，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为了逗弄她才那样说的，她是真的着慌了，连嘤一声都不敢了。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动静的沈太妃转头看了一眼安静得有些出奇得沈贵妃，笑道：“怎么，这就怕了？”

沈贵妃没说怕还是不怕，只说：“顾家那样的人家，说没就没了，我们沈家还不如顾家呢。”

沈太妃对于沈贵妃突然流露出来的那股子苍远悲凉的凄怆极度的不适应，忍不住讽了一句，“我竟不知道还有你不敢比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