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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人家我就想吃口冰的,一个个就扯出那么多大道理来。我吃口冰会死不成??我都多少年没吃冰的了?这夏天到了我就想这一口……”严老念念叨叨、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说,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像极了没向父母要到钱买玩具的小孩。

林琬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劝:“冰激凌太凉了,爸你的肠胃经不起。”

严老:“怎么经不起了?它们告诉我,想吃冰的。”

“爸,你?吃点水果吧,水果也是一样的。”

“水果怎么能跟冰比?”严老闹脾气,“快点去给我买支冰淇淋。”

林琬头疼之际,乔逆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支冰淇淋吃得正欢:“爷爷。”

严老:“!!!”

林琬:“……”

严老:“快,乖孙媳妇,给爷爷我吃一口。”

乔逆:“?吃什么?”

“冰淇淋啊。”

乔逆迟疑,这冰淇淋他已经吃一半了,上面必然有他的口水,怎么能给爷爷吃?

严老招手:“快快快。”

林琬使眼色:“小乔你?出去。”

严老气吞山河:“我要吃冰淇淋!!!”

乔逆心念电转,算是明白了,赶紧说:“爷爷你想冰的是吧?我去给你?买。”呲溜带上病房门。

“给我买啊!”严老躺回去,心气顺了,“还是孙媳妇知道心疼我。”

林琬深感无奈,不?过?她相信,乔逆说是去买冰,不?会不?顾严老的身体。

乔逆确实没去买冰淇淋,他店里买了一份冰粉,特别让店员多加了点开胃的山楂碎,老人家爱这一口。

拎着冰粉回去,与一名着?装精致的老年女士共乘一部电梯,乔逆一开始没注意,直到二人一起上了vip病房楼层。

那位女士走出电梯,却忽然犹豫起来。乔逆多看了一眼,脑中闪过一张脸,试探着问:“请问,是姚文珠女士吗?”

“……啊,是。”

乔逆惊了,真的是姚文珠。在原本的世界,姚文珠是国家一级演员,一生?献出的影视作品不?胜枚举,便是在老一代戏骨中也颇有地位。

“您好,我、我看过?您很多影视剧。”乔逆难掩激动,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姚文珠。乔逆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姚文珠已经隐退,无缘得见其真人,没想到能在这条世界线上相逢。

姚文珠妆容与着?装一般精致,即便年华老去,眼角眉梢那种锐气仍然依稀可见,她最出名的扮相便是饰演一名精忠报国的女将军。

她善意地对乔逆笑了笑:“难得还有人记得我。”

乔逆算不?上姚文珠粉丝,但他很尊敬这位老艺术家——任何为艺术文化作出贡献的人,他都愿将其称为艺术家。

乔逆刚想问她来这里有什么事,也许他可以帮忙,忽然想起这里是医院,来住院部,必然是家人或朋友住院了,便道:“那不打扰您了,您忙。”

姚文珠微笑以对。

乔逆自去严老的vip病房。

姚文珠脚步迟疑地走过?去,挨个看病房号。

“小乔你?总算回来了。”严老喜得见牙不?见眼,“买了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乔逆将塑料袋递过?去,严老打开一看,笑容渐渐消失:“……这什么?”

“冰粉。”乔逆说。

严老怒火高涨:“你?不?是说去给我买冰淇淋?”

“我是说去给你?买冰的,没说冰淇淋,这冰粉也很冰的,爷爷你吃看看,冰冰凉凉爽滑可口。不?信问严芭,她就喜欢吃这个,一次能吃三碗。”

严老依然虎着脸。

乔逆哄道:“爷爷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严老拿起塑料勺子,挖了一勺晶莹剔透混着五谷杂粮与山楂碎的冰粉,挑剔地放入口中咀嚼两秒,那眉梢就扬起来了。

乔逆笑问:“爷爷觉得怎么样?”

严老:“跟布丁差不多。”嘴上这么说,却是吃得停不?下?来。

冰粉清凉,但并不是很冰,老人家偶尔吃一次没关系。林琬放了心,这碗冰粉,算是让严老解了馋。

乔逆感到好笑,怪不得人家说老小孩,老人有时候真的跟小孩子似的。

病房门被敲响,林琬说:“进?来。”

门外却是静默半晌,林琬正奇怪,病房门终于打开,林琬不由得一愣。

严老含着塑料汤勺抬头看去:“……”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真是与乔逆乘坐同一部电梯上来的姚文珠。乔逆微露错愕,姚文珠亦稍显诧异。

“姚……夫人。”林琬似乎不知如何称呼她,礼貌一笑,“您怎么来了?”

姚文珠的昂着?下?巴,唇角掠起笑纹:“我听说老头子住院了,我来看看。”

别人叫严老老头子,他那脸拉得老长,口水能将人喷死;这位女士叫他老头子,居然半分恼怒也无,反而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放下冰粉,下?巴也昂了起来,说:“我老头子好好的。”

姚文珠:“那就好。”

严老:“唔。”

林琬给乔逆使个眼色,乔逆会意,与之一道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老人。

乔逆故作淡然地问:“爷爷的相好?”

自姚文珠进?门,严老与她之间的气氛就变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林琬将乔逆带到茶水间,叹道:“姚夫人曾是你爷爷的二夫人,五年前离婚了。过?了大半辈子,说离就离,真是……唉。”

二夫人,顾名思义,地位正如方檬之于严俊国。乔逆只知这位有位过?世许久的正妻,也就是严禛淡淡奶奶,严俊国的母亲,没想到还有位二夫人。

“我还以为,爷爷跟严禛一样。”乔逆说。

林琬笑了:“你?爷爷当年倒是想一夫一妻的,他跟你?奶奶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过?了婚龄就结婚了。”

“那为什么还会有二夫人?”

林琬干咳一声,毕竟是长者的事,她不好多费口舌,言简意赅道:“酒后乱性。”

乔逆:“哦。”

一A多配偶制下,果然大多数Alpha都是大猪蹄子,严老年轻时也有糊涂的时候。乔逆想,也不?知道严禛以后会不?会“糊涂”,如果他敢跟别人酒后乱性,就剁了他唧唧!他只能跟我酒后乱性……

“小乔,你?脸怎么红了?”

乔逆回神,“呃,这里没有空调,有点热。”

甩出脑袋里不?健康的思想,他问:“爷爷与姚夫人为什么离婚?”

林琬摇头,“这两人啊,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简而言之就是,当年严老娶了姚文珠后,家庭并未因此分裂。严老的正妻姓池,池奶奶是个宽和大度的人,况且Omega身子底弱,她也有意给严老“纳妾”,给严家绵延子嗣——这方面来看,池奶奶又是个墨守成?规传统的妇女。

池奶奶性情温柔,在姚文珠进?门后对其妥帖照拂。姚文珠本性孤傲,爱慕严老,两个人女人同一屋檐下?难免有龃龉,但次次被池奶奶和风细雨地化解。

时日长了,姚文珠在池奶奶面前渐渐被磨平棱角,由衷感佩这位大家闺秀为人处世的方式,两人成?了一对好姐妹。

池奶奶生?下?严俊国,姚文珠在不久后也诞下?一子,这对妻妾更是比往日亲厚。严老看她们如此和睦,又是欣慰,又是拈酸。

姚文珠是Beta,而池奶奶是Omega,严老一度担心后院起火。

变故发生?后严俊国十五岁那年,他同父异母的二弟,也就是姚文珠的儿子,跟人打赌游泳时意外溺毙。

姚文珠痛失爱子,悲伤难抑,此后与严老也未再有孩子,她离开家庭,投身演艺事业,博得老来这一点微末赞誉。

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恐怕严老对其也并非完全了解。

乔逆唏嘘不?已,尽管林琬说得相当简洁,他还是从中听出了那些峥嵘岁月中的种种美好与遗憾。他本来听说姚文珠是严老的二夫人,便不禁联想到方檬与严俊国,但他们并不?一样。

严老至今对亡妻情深义重念念不?忘,姚文珠有自己的事业,而非像方檬一样乐意当菟丝花。

乔逆想,谁说爱情只属于年轻人,老人们的感情史也可以千回百转、柔肠百结啊。

姚文珠与严老已经离婚,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并未从离婚中走出来,别别扭扭的,让人看着?干着急。

乔逆与林琬在外逗留了二十?分钟便回了病房,乔逆给姚文珠倒了一杯水:“姚夫人。”

姚文珠笑道:“我听你爷爷说了,你?是严禛媳妇。”

乔逆腼腆一笑。严老忽然说:“你?妈没教你?规矩?叫什么夫人,叫奶奶。”

林琬:“……”

乔逆从善如流叫道:“姚奶奶。”

姚文珠笑得眼角皱纹深深,那一抹刻意的孤傲化为春水:“哎。”

聊了些家常话,严老问:“你?是为老二的忌日回来的吧?东西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说的是纸钱香烛一类祭祀用品。

姚文珠表情暗淡下来,“嗯。”

乔逆扶额,人家姚奶奶刚回来,你?就提起这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两人又没话说了。

严老叱咤商场那么多年,嘴巴自然离舌灿莲花不远,到了自己的“前妾”面前,却忽然成了闷嘴葫芦,半晌憋不?住一个屁。

乔逆用眼神鼓励:爷爷,快拿出你平时的看家本领——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严老受到鼓舞,干咳一声说:“我孙子订婚那天你?没去是吧?”

姚文珠:“……”

乔逆:“……”真是绝了,什么我孙子,这不?又往人家老奶奶心口插刀呢吗?

如果姚文珠的儿子没有意外夭折,也该早就成?家立业,孩子生?了一大堆,连孙子孙媳妇都有了。

姚文珠皮笑肉不?笑:“是啊,没去。因为没人通知我。”

严老:“……”

严老训斥林琬:“看看你?们办的叫什么事!”又对姚文珠说,“他们也没通知我。”

姚文珠诧异道:“怎么会?”

严老:“没去才好呢,去了才丢脸。”

“丢脸?”

“严禛与小乔根本就没有出席订婚宴,小乔晕了,大家都说,是严禛太猛。”

“???”

乔逆:“……”爷爷你变了,对你大孙子与孙媳妇的爱去哪里了?

林琬接话:“那都是误会。”

严老瞥儿媳一眼,“我自己没有嘴吗?我不?会说?”

总是被无辜波及的林琬浅浅一笑站起来,离开此是非之地。乔逆不?能离开,他作为严老逗姚文珠开心的“主人公”,必须留下?来尬聊。

得知是误会,姚文珠严肃道:“这并不好笑,乔逆的名誉受到了侵犯,他不?计较是他大度,但不?代表就可以充作笑料。特别是,你?还是他的爷爷。”

严老哑然失声。沉默须臾后,居然向乔逆道歉:“是爷爷不对,不?该拿你跟严禛开玩笑。”

乔逆干巴巴一笑:“没事啦。”

这位奶奶还挺厉害,居然能让严老低头认错。这两人都心高气傲的,但在三观上意外合拍。乔逆想,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没有道理的。

严俊国与严禛下?班来医院看望严老,与姚文珠见过?,彼此都很熟稔,聊天也无半分滞涩尴尬,比这两位老人独处时好太多。

乔逆功成?身退。

刚从卫生间出来,便见严禛门神似的守在一边,乔逆说:“这位先生?,这里是男Omega卫生间。”

“所以我没有进?去。”严禛说,视线往乔逆后颈瞟去,“今天的阻隔贴换了?”

“换了。”

“我闻闻。”

乔逆闪躲,“闻什么闻呀,真换了。”

严禛拎小狗似的单手拽过他衣领,低头轻嗅,“嗯,味道很淡。”

“都说换了。”

这卫生间在楼层的犄角旮旯,比较偏僻,两人嬉笑玩闹也不?怕有人看见。乔逆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每次他跟严禛发生?完关系——真正做到底的统共也就两次——严禛在其后的几天,总是会特别地黏他,眼神也透着满满的欲。

不?知道是因为Alpha都是如此,还是就严禛如此,抑或因为信息素匹配率抬高,又或者别的原因。乔逆每次接触严禛的眼神,脸皮都烫得慌。

严禛单手掐住乔逆后颈,将人堵在犄角的墙壁,低头亲吻。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乔逆可以拒绝严禛的求爱,但对于接吻,他是真喜欢,那滋味缠绵悱恻、柔滑厮磨,唇齿相依中混着?彼此的信息素,比最浓醇的酒还要香,还要醉人。

乔逆大发慈悲地想,我是在给自己的Alpha解馋,否则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呢。

严禛忽然中断接吻,乔逆还在迷糊,一道脚步声已经接近。

“呀,是你们啊。”姚文珠笑道。乔逆不?知自己脸色如何,一定相当不?自然吧,姚文珠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一个来回,饱含深意一笑:“果然是年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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