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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从心坐在丁步直的奔驰车里,打了个哈欠。
隔壁座的吕光明,勾着脑袋,神色萎靡,嘴里嘀嘀咕咕:“那个男人居然不来找苏学姐,他肯定不爱学姐,学姐不应该和他结婚,他配不上学姐……那个男人居然不来找学姐,他肯定不爱学姐……”
同样的车轱辘话,吕光明已经重复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男人啰嗦起来真可怕。
乐从心如坐针毡,在座位上扭了扭:“丁总,要不咱们放点音乐?”
丁步直:“我要听导航。”
“那丁总,您能把耳机借给我吗?”
丁步直撩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了乐从心一眼:“没带。”
“耳机就在你手边。”
“坏了。”
“……”
这个人是有多吝啬!
乐从心暗搓搓瞪了丁歩直的后脑勺一眼,只能继续忍受吕光明的碎碎念,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车刚从高速路口下来,进入省道,马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稻田,沿着大地铺展开去,仿佛一块一块毛茸茸的地毯。水渠金灿灿的,勾勒出整齐而方正的金线,马路两边长着高大的树,一团一团的绿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阳光、清风、夏光,映在眼瞳中的树影,让乐从心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流连又惆怅,悲伤又幸福。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人,陪着她看过同样的景色,吹过同样的风……
大约,这就是夏日的忧愁吧。
吕光明的停止了碎碎念,他脑袋歪在车窗上,皱着眉头睡得很痛苦。
乐从心也闭上了眼睛,感觉飞逝的阳光在眼皮上洒下一片光影烂漫。
“乐从心。”冰凉的声音响起。
乐从心腾一下坐直:“有!”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外面是一家小卖部,天蓝色的招牌上印着“徐狗子村便民超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脚边卧着一只大黄狗。
乐从心:“丁总,有事?”
丁步直:“去问路。”
为什么要我去问路,您老没长嘴吗?
乐从心心里嘀咕着,跳下了车。
“爷爷,我问一下,您知道这附近有薰衣草花田吗?”
老爷子扒开眼皮:“嘛玩意儿?”
“花田,薰衣草,紫色的,一大片的那种。”
“水?一瓶三块。”
“不是要买水,我是问您知不知道去薰衣草花田的路?”
“两瓶六块,扫微信就行。”
“……行吧,来三瓶水。”
老大爷兜里挑出一张微信支付二维码,等乐从心付款完毕,才乐呵呵道,“薰衣草这个季节不开花啊,你们去干嘛?”
乐从心:“考察。远吗?”
“远倒是不远,”老爷子看了眼丁步直的车,“路很窄,车开不进去,那边的小道看见没?顺着它走到头,爬上山坡,就能看到了。”
“谢谢爷爷,那我们车停在这行吗?”
“啊?再买一瓶水?三块。”
“……”
五分钟后,丁步直、乐从心和睡眼朦胧的吕光明踏上了村间小路。
徐狗子村并不算富裕,但也是家家户户小瓦房,偶尔能看到几家富户的二层楼。老爷爷老奶奶们坐在树荫下打牌,大花猫窝在墙头睡午觉,走地鸡咯咯哒满地遛弯,空气中飘荡着悠闲的气味。
乐从心边走边看,兴致盎然,可另外两位男性同胞明显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吕光明步履维艰,苦大仇深。
丁步直就更奇怪了,身体绷得仿佛一根被拉直的弹簧,十分紧张,甚至连皮鞋踩石板路上的声音都显得忐忑不安。一路行来,共获得了五只大花猫,四只走地鸡,四个老奶奶的注目礼。
三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土路越来越窄,只能容下一个人,路基有些高,一边是肥沃的田野,散发着腥气的土香,一边是村民的院子,门口种着高大的枣树,树叶随风沙沙作响。
最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三人再次迷路了。
丁步直站在路口望了一圈:“乐从心,去问路。”
乐从心:“又是我?”
丁步直眯眼。
“哦……”乐从心转身往回走,来到一户村院门口,探头喊道,“请问,有人吗?”
“谁啊?”一个老奶奶走了出来,脚边还跟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凑到乐从心脚边闻了闻,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奶奶,我想问一下,这附近的薰衣草花田怎么走?”乐从心问。
“花田啊?早就没了,那边被征地了,要修铁路的了。”
“诶?”
“那一片的村民是一期,已经迁走了,我们是二期,下半年也要迁走了。”
“丁总,”乐从心回头大喊,“花田没了,被征地了。”
“什么?”丁步直快步走了过来,“那也该有个具体位置——”
“汪汪汪!”
小奶狗突然朝丁步直蹿了出去。
乐从心看到丁步直飞了起来!
他仿佛一只跳蚤,蹦起了起码四尺高,以一种蹲马步的姿势,跳到了路边的田地里,脚像两只圆规深深戳进黑色的土壤,发出“吧唧吧唧”两声。
吕光明和乐从心都惊呆了,一前一后傻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丁步直。
丁步直的腿肚子深深陷入黑色的稀泥中,站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他的表情并不平稳,脸皮眼角疯狂抽搐,像是帕金森先兆。
阳光下,他脚下的黑泥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恶臭。
小奶狗撒欢跑了回来,绕着老奶奶摇尾巴邀功。
“哎呦妈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这猪粪有啥可踩的?”老奶奶嚎了一嗓子。
猪粪?!
吕光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从心:“噗哈哈哈——”
“乐从心!”丁步直的声音化作一道冰锥,把乐从心的笑声射出去十万八千里,“拉我出去!”
“……是,丁丁、丁丁总。”乐从心绷住脸皮,跑上前握住了丁歩直的胳膊,吕光明也同时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二人同时用力,就听“噗嗤、噗嗤”两声,某玉面阎罗的一双贵足从猪粪里拔了出来。
吕光明嘴里噗噗噗的,像个撒气的破气球。
乐从心肚皮乱抖,感觉大肠小肠都要打结了,突然,她感觉手腕被狠狠掐住了,丁歩直光润的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肉里,几乎要咬出一个口子来。乐从心:“丁丁、丁丁、丁丁总,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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