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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了雪,雪不大,路面上是薄薄的雪白。吉量踩实每一步,拉着二手手咯吱咯吱的往前走。
这个声音将吉量吵得烦不胜烦,略过了焦躁期后反而脚踏实地的拉车,一个声响都没有蹦。
原来的马车都是羲和亲手打的,材质标准都尤其精确。二手车有些小,拉了两天就有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奇妙的是这个动静很讨阿丑喜欢,精神的时候竟然跟着咿咿呀呀的叫,以至于将这个声音记住,牙牙学语的记在心中。
于是在回到学院的当日,咯吱咯吱的马车里伴着稚嫩兴奋的附和声。
羲和怕阿丑顾着高兴被颠出去,无奈只能一路抱着他。她本来就不是腻歪的性格,时间长了难得有的一点柔软的慈母之心被消磨殆尽,再闻着这全身都是的奶味,也让她头疼。奶味太浓,偏偏不能撒手,这让她看到贵生村三字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值守的年轻人紧紧抱着自己,看着遥遥靠近的身影,不由眯了眯眼思索起来。
好像在哪里见过……
山中有职权的人几乎分了一半,一是当年山脚下池子村的张氏,多是主村中大小杂事,二则奔着羲和而来的土匪李氏六兄弟,如今孙辈主张学院与村中安危,也是扎稳脚跟的世代事业了。
张李后人虽然和王诩更亲,但有祖训叮嘱,对于常常只能闻名的羲和推崇尊敬,即便有很多晚辈不曾见过。
每年年节大事会看到祖宗牌位上倒是挂着的妙龄女子,那是王诩亲笔所画,但为了表示崇敬哪敢抬头去看?
说来奇怪,明明是个活人,怎么就和死人放一起了?
还年年月月的拜。
等马车走近了,年轻人盯着吉量半晌而后确认的看向车上。
去年他在山下,回来正好和院长错开。再加上院长很是忙碌,几点一线都不是他一个外面巡山的小子能碰到的。
按道理,他是不认识。
但是院长的宝马吉量人尽皆知,而来往学院门口的他也常常看到院长本人亲手雕塑大石像,还有偶尔开学毕业时备受欢迎的石像馆。石像的模样十分俊俏,他看了不止一次,深信院长是个极看重外貌之人。
至于真实模样……
一抹红色越来越近,衬得其人面容白的惊人。
年轻人顾不得感叹她的憔悴,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院长回来了!!!”
一旁的值守看见,连忙敲锣三短一长。这是针对时常离家的院长,特意定下的独家提醒暗号。
回来不易,不能放走!
羲和见此很是感动,满腹牢骚准备说给王诩听,不想出门迎接竟是只有两张熟悉面孔。
张小丫面色老了许多,她穿着自己的衣裳走来。
“这孩子?”
“你退休了?”
两人莞尔一笑。
前来的先生们彼此见过,里面还有张小丫的孩子。羲和倍感欣慰,一手抱着阿丑,一手牵着张小丫。她本来想搭肩膀,不过看她成了个小老太婆,也怕自己动作不知道轻重。
“您出征时我就害过一场病,后来上课都是让我儿子来也还好。直到您这次出门,不知怎么的就摔了一跤。”
“可有问医科大先生?”
“问了,是我年轻逞强,小时还有成亲后许多不在意才闹出来的。”
张小丫很清楚自己在这座学院的前山寨里经历了什么,后来学得武艺也不肯服输以至于性子倔强。她嫁了个顾家务实的男人,可惜再怎么体贴也没让她改了脾气,以至于生产时也落了毛病。这些她都不以为然,自觉地没什么,学院里每月诊脉医治她也是一年一次,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这几年身子老坏,她这才后悔自己讳疾忌医的所作所为。但是后悔之后,又觉得这辈子足以。
“何况我也是古稀老人家,病痛之事是应该的。”张小丫不得不服输,努力的用骄傲口气说道。
在外人看来七八十的老人家看着不过五十余岁,确实是很骄傲的。即便在此之前,她看着不过四十的模样。
从某些方面,贵生村也可以叫长寿村。
张小丫这般已经让人欣慰羡慕,可惜她大半辈子在学院里忙碌,陡然被断了寥寥说过几句后才知,张小丫退休之后总不自在,偏偏晚辈们都盯着。就连院门的护卫也是小心翼翼,进去了都让人不远不近的跟着生怕有碍。
气得她想打人!
身后有一护卫闻言委屈巴巴道,“您不是想,就是打了!”
羲和闻言莞尔一笑,“怪不得说你怎么一直跟着。”
“这都是李先生吩咐的。”李先生,是张小丫的儿子。
好在二人走到羲和的办公舍,护卫没有再往前跟随只是守在门口。屋舍里日日都有人打扫,即便有些摆件对阿丑而言也是束之高阁伸手不及的遥远,因而进去后羲和就把他丢在底下,任由他爬行。
约莫一年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蹒跚学步的时候,羲和扯着布条将些许尖锐的边边角角捂上,便坐在一处开始倒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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