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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龄人相比,鹿云舒是个宅男,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但总有些事会影响他的判断,比如,他不喜欢玩游戏,作为一个玩不转植物大战僵尸和守卫萝卜的人,鹿云舒多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宅男。
他曾经努力挣扎过,但是依旧没有征服植物大战僵尸,也许是老天爷有眼,特地让他真人登场再试一次,所以才有今天的活人大战僵尸——两个活人大战百十个背着棺材的死人。
对此,鹿云舒表示:mmp啊mmp,熊猫要被饿死了,贼老天你夺笋呐!
槽多无口,鹿云舒说不出话来,九方渊脸色也不好看,在他的计划里,正面对付泗允是最坏的情况,杂碎们突然插手,现在一切都被推到了更坏的地步。
不用猜都知道,有人在暗中窥视,杂碎们还没办法从鬼门中逃脱,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幕后之人应该是从沧云穹庐跑出来的玉奴。
思及此,九方渊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玉奴眼瞎心盲,智商还有点问题,属于比较好对付的,棘手的只有眼前这些东西。
看着前后左右密不透风的尸棺墙,九方渊难得露出些许苦恼的表情,在他头顶,赤红的三更大宝剑似有所觉,红光忽闪了一瞬。
“主人,她们身上的气息没有发生改变。”
“嗯?”
九方渊面上闪过一丝惊诧,目光落在正对面的棺材上,倒不是他不给棺材里的死尸正眼,在他面前的这位,脸上的皮肉都腐烂了,眼珠子不知道被什么虫子给噬咬得乱七八糟,不明液体流了满脸,像是白白黄黄的脓水混着变黑的血水。
九方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前让三更感受过青楼里的人身上是什么气息,青楼里的女子们不是凭空出现的,她们是真实存在的死人,三更刚才?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
首先,气息没有发生改变,说明面前围着他们的棺材,就是青楼中女子们的棺材。
其次,玉奴插手操纵了她们,按理说应该会使泗允对鬼魂们的控制消失,刚才?鬼魂们无差别攻击泗允可以佐证这一点,但是阴灵插手后气息没有发生改变,除非玉奴的力?量不足,无法彻底从泗允手中夺得对鬼魂的控制权。
九方渊想起之前关于玉奴的猜测,如今泰和真人被三更重创,沉眠不醒,长老们见到了以鬼魂形象再次出现的叶昭安,按照百里呦的性格,肯定不会任由叶昭安消失,她一定会采取措施。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若叶昭安的魂体与尸骨出现问题,那玉奴的力?量必定会受到影响,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得通现在发生的事了。
“三更,测算方位。”
九方渊决定试验一下,他现在力量还没有恢复太多,刚才?与泗允交手,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眼下只能依靠三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赤光忽闪,剑尖朝着正南面,九方渊会意,抬手将长剑招入掌心?,同时,他反手握住鹿云舒的胳膊,将呆愣着思考熊猫会不会被饿死的鹿云舒扯到怀里,然后横空劈下一剑。
这一剑用了十成的力?量,猩红的流光宛若血水蒸腾的雾气,在黑暗中化成一条火龙,吞噬了周遭潮水般汹涌的鬼气,咆哮着冲向正南方的棺材,连人带棺都被劈成残渣,棺材板的碎片和尸骨血肉齐飞,宛若天女散花,只不过散的是陈年尸骨花。
这一剑,愣是将里三层外三层的棺材墙劈出了一道缝隙。
鹿云舒“嘶”了声,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比五毛钱的特效好看多了,这还是近距离围观,让他想起盗墓灵异类型的电影,要能拍出这种效果,还不得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九方渊,真·dai导演。
棺材墙裂了缝,好似摔碎的镜子,又像打破的鸡蛋,碎了就是碎了,缝补不回来了。
九方渊看着那缝隙,还有四周不动弹的棺材们,心?下了然,自己这是赌对了。
他从后面将鹿云舒环抱在怀里,胸膛贴着鹿云舒的后背,然后将冒着森森血光的三更横在两个人身前,轻笑出声:“怕了?”
怀里的奶团子微微颤抖,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是被吓到后的战栗。
鹿云舒往后退,直到完全贴到九方渊怀里才?停下动作,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牛逼!”
九方渊:“?”
“太刺激了,刚才?那一剑,天呐,这把剑是叫‘三更’吗,它好厉害。”鹿云舒小嘴叭叭,喋喋不休了一大通,最后总结出一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
赤红的大宝剑亮了亮,剑身上的血光如有实质,在黑暗中跳动,仿佛听懂了夸奖,在沾沾自喜。
鹿云舒叭叭完发现没人搭话,偏头在九方渊胸膛上蹭了一下,问道:“阿渊,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九方渊的音色很好,充满少年感,清朗悦耳,因为刻意压低的缘故,有些沉:“我在想,你怎么不害怕。”
鹿云舒从没想到,自己会有声控的可能性,还是对着一个男人,不过这个男人叫“九方渊”的话,似乎一切就是合理的了。
黑夜掩盖了多少少年心思,鹿云舒缩了缩脖子,企图将自己烧热的耳朵藏起来,小声嘀咕:“我不怕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九方渊夜视与白日里无异,盯着鹿云舒红了的脖子和耳朵,视线停在他耳骨上的小痣上:“不怕还往我怀里躲?”
鹿云舒眼神游移,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如果说他只是怕尸体的碎片掉到自己身上才?躲的,阿渊会不会把他丢进棺材堆里?
一直没听到鹿云舒回话,九方渊只当他是被戳中了心?思,揽着怀中人的胳膊又紧了紧:“别怕。”
在鹿云舒开口之前,他又抢道:“不怕也没关系,这地方容易见?鬼,躲我怀里走不丢。”
鹿云舒思索着那句“躲我怀里走不丢”,不愧是主角,即使是狗血be虐文的主角,全文无女主,没有一丝明朗的感情线,情话技能也点满了。
只是这话对自己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鹿云舒想了一下九方渊对别人说情话的模样,顿时皱紧了眉头,不行,他的阿渊还是不要点亮这个技能比较好,要什么感情线,独美才?是坠吊的!
努力修炼,脚踩段十令花絮棠,拳打泰和真人,制霸四仙山,成为修真界至尊,这不香吗?
“想什么呢?”
贴在耳边的声音唤回了鹿云舒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周的棺材都不见?了,他被九方渊掐着腰抱在怀里,飞速往前跑,看样子刚从三更劈出的缝隙中跑出来。
阿渊的臂力?也太强了吧,抱着一个胖墩墩的他,还能跑这么快,鹿云舒在心里小小的羡慕了一下,不答反问:“阿渊,你开始修炼了吗?”
他刚才?就想问了,从进了幻境以后,九方渊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还有刚才?劈出的一剑,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修为的人。
他不过就是和阿渊分开了半个月不到,怎么会错过这么多事?突然有一种精心养了很久的花,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绽放了,而?自己不是第一个发现的感觉。
鹿云舒:我恨!
九方渊没打算瞒他,简明扼要地回道:“我筑基了。”
鹿云舒满脸震惊:“筑基?你筑基了?”
距离棺材墙,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九方渊慢慢停下脚步,只是仍然没放开钳着鹿云舒的胳膊:“前两天筑基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不对啊,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应该再过半年才对。”鹿云舒抓着腰间的胳膊,扭头去看九方渊,“你真的筑基了吗?没骗我?”
九方渊“嗯”了声,状似无意地问道:“再过半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应该再过半年——”
话音戛然而止,鹿云舒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能说的话,同时他还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在青楼里,他发现剧情发生了改变,经历都变了,那九方渊修炼速度加快,似乎也是正常的。
鹿云舒沉吟片刻,认真道:“阿渊,你已经筑基了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泰和真人与段十令。”
尽管剧情发生了改变,但人物性格是不会变的,狗改不了吃屎,如果被这两个渣渣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算计九方渊。
九方渊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早就猜到鹿云舒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他设计好了一切,就是要让鹿云舒心?疼,曾经拿剑对着自己的小殿下,如今一脸认真地劝他隐藏锋芒,九方渊突然就想起他们未曾解开的心?结。
他心?底戾气横生,对着三更说的两人不曾出过问题,也仅仅是对外人说的,真实情况如何,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渊,你不配和我一起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有恨有怨有不甘,所以才会付出一切,算计得来今日,他造好了舒适的牢笼,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只为了和鹿云舒至死不休。
“阿渊,你听到了吗?”鹿云舒皱巴着一张脸,“你该不会已经告诉他们了吧,是告诉泰和真人了,还是告诉段十令了?”
九方渊呼出一口气,温和地笑了笑?:“谁都没告诉。”
鹿云舒:“那就好那就好,可不能告诉他们。”
九方渊松开手,让鹿云舒站在地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小殿下还没有完全属于他,那些阴暗的心?思都要藏起来,要伪装成温和善良的模样。
这个他熟,他最擅长伪装了。
“泰和真人受了伤,现在昏迷不醒,长老们请了奈何医谷的人来看,但好像没找到医治的办法。”九方渊将沧云穹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还有之前没告诉你,鹤三翁陨落了。”
鹿云舒上一秒还在欢呼老天有眼,让泰和真人昏迷不醒,这一秒就怔忡了:“鹤三翁陨落了?”
恢复记忆之后,在望梅峰发生了什么事,九方渊一并记了起来,关于鹤三翁的陨落,他知道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鹤三翁为了复活冉戮,身体已经损耗过多,全靠玉镇牌撑着,玉镇牌是他身上的一部分,为了拿回自己的力?量,他肯定不会留下玉镇牌。
九方渊倒没有觉得抱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鹤三翁陨落已经是命中定数,从他选择复活冉戮之时起就注定了,于理合该如此,只是于情方面,他会心?里不舒服,缘分太浅,而?他欠鹤三翁一声“师尊”。
“对,据说是我们离开望梅峰的第二日陨落的。”
“那他让我们离开,是因为知道自己会陨落吗?”鹿云舒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怎么会陨落呢,他说了要闭关的,阿渊,他不是说要闭关吗?”
共情力?强的人,大多心?思细腻,十分敏感,情绪很容易产生波动,要及时安抚。
把握好时机,还可以趁虚而?入。
九方渊不愿意看到鹿云舒忧心的模样,他喜欢他的小殿下明媚张扬,骄恣肆意,但如果鹿云舒偶尔露出一点脆弱的情绪,他也并不排斥,毕竟疼爱一个人和算计一个人并不是矛盾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觉得满心算计是羞耻的事,也不会放过任何能趁虚而?入的机会。
九方渊拍了拍鹿云舒的肩膀,他对鹤三翁与冉戮的事情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根据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和百里呦提到的只言片语拼凑一二?,大略提了两句:“鹤……师尊他和魔尊大人在一起了,总好过天人两隔,也许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鹿云舒垂着头,情绪不高,他和鹤三翁相处的时间太短了,短到根本没有什么能称得上回忆的事,只是脑海中有那么个形象,记得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曾经当着泰和真人的面要收他们为徒,记得老头子说话不好听,总爱逗他,还叫他“小胖子”……
“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鹿云舒眼睛有点酸,看着九方渊,像是要刨根问底,“为了一个人付出生命,为了一个人去死,这样真的会是他想要的吗?难道他的人生就只有那个人吗?”
九方渊知道奶团子这是钻牛角尖了,但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想哄骗鹿云舒:“为什么不会呢?如果你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人,他让你觉得世间万事万物再没有比得上他的,那为了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九方渊曲指蹭了蹭鹿云舒眼角,那里略有些红,看得他心?头微动,又不太得劲,这双眼睛还是只为自己流泪时最好看。
“冗长的生命太过乏味,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追寻令我感兴趣的人。”九方渊顿了顿,笑?意潋滟,“即使那会令我走向死亡。”
谈话戛然而止,鹿云舒想说点什么,但情况不允许他开口。
从棺材墙里逃出来并不是完全脱身了,九方渊看着面前飘来的层层黑潮般的鬼影,又回头看了看追上来的棺材们,将鹿云舒拉到身后。
玉奴的力?量有限,能控制的只是一部分鬼魂,同时对付他们和泗允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一方破除困境,玉奴势必会受到影响,另一方也会土崩瓦解。
九方渊看向鬼影后面,绿油油的八只眼在黑夜里极为夺目,泗允被鬼影们簇拥着靠近,它的藤蔓四肢深深扎入地底,随着走动,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深沟。
九方渊扬了扬眉,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阴灵会躲藏在地下,借机逃窜,泗允这番举动,难道是想截断玉奴的逃跑路线?
棺材们和鬼魂们很快就碰头了,中间有一段小小的距离,像是分界线,九方渊与鹿云舒就站在这道分界线上,正所谓是僵尸在左鬼魂在右,活人要往中间走。
泗允幽绿的眼睛对准九方渊,看着他手中的三更,温柔地笑了笑?:“又见?面了。”
三更:“……又见面了,你的八只眼看起来更绿了。”
九方渊抬手将三更扔了出去,他没有和低等妖兽对话的兴趣,这种耍嘴皮子的事一贯是交给三更的。
泗允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们动手,就代表它已经改变了想法,不管是不是暂时性的,相比于他们,泗允现在恐怕更想杀了玉奴。
赤红的宝剑幻化成了猫的形状,三更是把口是心非的剑,嘴上说着剑生耻辱,身体上还是十分诚实的。
它是血气所生,腾空不在话下,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通体血红的猫悬在半空,散发着诡异的光。
泗允还记得在石庙中发生的事,它抬起一只手去抓三更,藤蔓不如猫的动作灵敏,被三更轻而?易举地躲了开:“你们妖兽都是什么脾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经历了石庙和青楼里的两波言语嘲讽,泗允的忍耐力?有所提高,闻言还能保持温柔的笑?意:“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三更还要话赶话练练嘴皮子,猝不及防瞥见九方渊不赞同的目光,连忙住嘴,说起正事:“泗允,做个交易吗?”
泗允的藤蔓触手仍然停在半空,与红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做交易?”
死要面子活受罪,三更最不屑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举动,当即嗤道:“因为你快被打?死了,你好歹是个土地灵,还能让阴灵钻了空子,被自己操控的鬼魂袭击是什么滋味,你长了八只眼都看不住自家坟头的鬼,你羞不羞啊!”
泗允:“……”
“啪啪啪!”鹿云舒插了句嘴,“说得好!三更加油!”
九方渊眯起眼看了看三更,刚才?鹿云舒似乎还夸过三更厉害,啧,是他忽略三更了。
鹿云舒推推九方渊的胳膊,一点都没怕身边的鬼和棺材,比起平常的孩子,他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阿渊,你从哪里捡的三更,它还挺厉害的,我也想去捡一个。”
九方渊原本脸上还有点表情,闻言立刻冷下脸,佯怒道:“鹿云舒,你就是这么哄人的?”
“哄人?”话一说出口,鹿云舒瞬间反应过来,之前九方渊闹别扭,自己答应要哄他来着,“阿渊,你又在闹别扭了吗?”
鹿云舒回忆了一下,上次九方渊闹别扭是为了什么,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所以很容易就想起来了。那时候还在青楼里,刚从花絮棠那里把苏先生救下来,冰冰还变成了人形,有耳朵和尾巴,他夸了两句……淦!
鹿云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九方渊的两次闹别扭,好像都是在他夸别人的时候发生的,所以阿渊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阿渊,你长得好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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