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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第?一次得到她一声谢谢。钱丞扭着头见她捡起高跟鞋,歪歪扭扭往前走。
通道里的灯光氤氤氲氲,冯秋萍脚下梦游般打转,大声唱着歌,“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此生……”
没走多?远,她停住抹了下脸,可?能是哭了。
后来,钱丞有?三个月没见到她,一问才知,原来陈宗月将她送给一位叔公,叫保叔,连‘凤姐’们都知道保叔一把年?纪,没别的爱好?,就爱玩性/虐,正常女人受不了。
可?是他?看上了冯秋萍。
在钱丞问完冯秋萍去向?没几天,就听说她被送进医院,借此机会侥幸逃脱的消息。陈先生很快让人找到了她,安排在一间屋邨。
迄今为止,钱丞虽然嘴上横暴,但他?没有?真正杀过?人,见过?的尸体里也没有?女人。
今日?,老文让他?接冯秋萍到保叔家。
开门的女人憔悴面容,脖子上有?包扎的伤,短短数月,就像换了个人。
钱丞艰难地开口,“我是来送你?过?去的。”他?要把这样一个已经没了半条命的女人,再推进地狱。
屋里还算干净,窗帘紧闭,开着淡白的电灯。他?们面对面的坐在沙发里,茶几上的烟灰缸盛着满满的烟蒂。
冯秋萍有?些虚弱的说,“阿明,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他?低着头纠正道,“阿丞……”
她自顾自地说,“这次我要和?保叔去泰国一两年?,听说那边转账手续很多?,我一直骗我老爸在香港商场打工,这是我的卡,你?每月给他?打两千块,账号写给你?。”
冯秋萍撕下报纸一角,伏在茶几上开始默写账户,头发垂在脸上,突然传来她的哭腔哭调,“我跟了他?五年?,没有?功劳都有?矜矜业业,到头来……是我蠢到死,信他?有?感情可?以谈。”
不用问,这个‘他?’也是陈先生。
冯秋萍递给他?那张纸,“麻烦你?呀……”他?接了过?去,她就起身说着,“你?先坐,稍等我换件衫。”
她回到房间,钱丞坐在外面等待,一直等到他?第?五次望钟,人也没出来,未免太久。
“冯……a?”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钱丞握上门把,房门咿呀打开,眼前横生鬼魅。
她的身体悬在半空,吊在窗台上,好?像用的是那天特?地回去买的丝巾。地上一滩污秽,她的脚趾尖还在滴尿。
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想要呕吐,捂住嘴巴冷静自己。
钱丞把她抱下来,躺倒在地板上,把手贴着她冰凉的颈部,再是胸口。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死肉。
他?找到屋里的电话,拨出号码,以为电话那头是老文,“文,文哥……a死了……”
听见接电话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他?就确定不是老文。
陈宗月低沉无情的声音说着,“Call辆黑箱车。”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钱丞握着听筒,慢慢放到座机上,不敢回头多?看她一眼,愣愣地站了很久。
天已晚,坐轮渡到达澳门,钱丞回到赌/场酒店,就见陈宗月朝他?招手。
他?跟着走进房间,陈宗月随即按住他?的肩膀,捏着威士忌的手,指着站在这里的两个女人,问他?,“哪个更像?”
钱丞转向?她们,右边太瘦,非常像刚刚死去的冯秋萍。
“……左边。”他?更愿意回忆,那天站在渣甸坊路口,面颊饱满的漂亮女人。
威士忌里冰块撞动,陈宗月给他?留下一句,“送到保叔那边。”
夜晚的弥顿道,严重灯光污染,席卷着市井气息。
钱丞抽着一颗烟,路过?一间卖供品冥币的店,又掉头返回。
他?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女人低头灭烟,她说,早点学好?广东话吧。
他?不是不会广东话,有?的时候不想说。这时,他?对着店里喊道,“阿婆!冥镪几多?钱?”
钱丞向?茶餐厅借了个油漆桶,蹲坐在楼与楼间的巷子里,点燃一张冥币扔了下去。
冲上脸的火呛到了气管,他?一边咳嗽一边继续烧。
所有?冥币都用完,他?靠着墙抽烟,抬头望住飘上夜空的烟,很多?情绪堵在胸腔里,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另外有?一件与他?无关的,就是天方夜谭,也比不过?和?陈宗月谈情爱更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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