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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桥记得以前跟他说过自己睡眠质量不好,加上今夜失眠直播被他偶然看见,他才会说自己“总是失眠”。

监督喝牛奶他可以想象得到,但是监督睡觉怎么操作?

如果宿先生想等他睡着了再离开,那么,他装睡也是能蒙混过关的。

“我知道了,”徐知桥说,“我会做好准备的。”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接着相互道晚安。

勉强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醒来,喉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徐知桥照常上学。

学校的樱花园已经过了开花期,但依旧适合三三两两的学子并排散步。

不像他们这般悠闲,徐知桥的时间很紧凑,他先完善了论文,几处不严谨的地方翻阅资料,反复论证,最终形成手上这?篇论文。

他拿论文给张格,张格眼睛眯成一条缝,承诺认真看完后再给出指导修改意见。

搞定完论文,家里的电话跟着来了。

上周帮父亲预约了一个专家门诊,专家来自首都,在神经疼痛方面有极高的造诣,此次特地来到嘉陵交流出诊。

母亲的腿伤还?在养,徐知茵又是未成年,明天必须由他带父亲去。

他向宿若亨请了个假。

万一宿先生到密琬水府而他不在,那就让他白走一趟了。

宿先生一贯好脾气,让他好好照顾父亲,并且到家给他报个平安。

徐知桥照做。

家中,父母依旧为经济发愁,问起高利贷的事,徐知桥含糊地说解决了。

最近确实没来家里闹过,二老也没多问,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徐知茵突然转性,竟主动询问起功课。

“变了不少,”徐知桥看着妹妹说,“不化妆,也爱学习,终于懂事了。”

徐知茵美人胚子,跟徐知桥有几分相像,笑得很甜:“人嘛,总是会变的。”

“还?有一年就是中考,是该为自己拼一拼。”

徐知桥为妹妹讲解题目,但她天分不够,后天努力得太晚,整体学的很吃力?。

次日一早,徐知桥就带徐乾去往门诊。

莫名而来的人很多,排队等叫号等了很久,问诊问了很久,也做了一系列检查,忙活一天,得出的结论还是因为截肢引起的并发症。

很常见,要根治却很难,只能通过药物缓解,但以此导致的后果是对该类药物过分依赖。

回家途中,徐知桥没有说什么。

父亲大概比他还?绝望。

可一到家,父亲却安慰母亲:“那个专家说,只要吃他开的药,我晚上睡觉不用疼醒,也会一点点好起来,你放心吧。”

药的外包装壳是英文,卓雪兰不懂英文。

徐知桥缓缓地点了点头,肯定父亲的话。

知道丈夫迟早有一天不用饱受病痛折磨,卓雪兰比谁都开心。

徐知桥安顿好父母,到附近的药店买了点消炎药。

从昨天到今天,喉咙发炎难受,说话声都变了,但家人无暇顾及他,也许都没发现他身体不适,如果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就真的没一个人可以照顾他了。

买好药,便坐上回嘉陵市中心的公交。

从车窗往外望,天空又?布满了乌云。

雷雨季总是令人厌恶。

却又不得不向它?低头。

徐知桥摩挲着兜里的手机,支付宝里的余额只剩两千多块钱了。

专家的问诊费、各项检查费用、父亲一袋子的药钱、徐知茵的零花钱等零零总总加起来数额巨大。

前?期的助学金、最近赚的群演劳务费,以及宿先生给他的打赏礼物钱,都因为这次所剩无几。

他该怎么办?

车上人头攒动,他被人挤下车又在站台被人挤上车。

他能怎么办?

迷茫地望向车窗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该与他无关。

抠出来的两粒药也被他塞了回去。

吃什么呢?

感冒而已,又?死不了人。

车停车启,乌色的天空也只是传来轰鸣声。

徐知桥发了会儿呆,公交车往前?多开了一站。

等到他下车,阵雨已经袭来。

徐知桥抖上衣服帽子,不紧不慢地步行?前?往密琬水府。

来到密琬水府,他没注意到门口的大伞,书包里的钥匙因视线被雨水模糊而掉落在地。

等他捡起钥匙,门“吧嗒”一声开了。

“宿先生?”徐知桥诧异于宿若亨竟在白天就来到密琬水府,以前都是在晚上过来的。现在下午三点多,不用忙他的事情吗?

宿若亨的惊讶不亚于徐知桥,这?小孩竟与“落汤鸡”无异,没带伞的话不会躲雨吗?

“先进屋。”他说。

徐知桥身上湿,而宿先生爱整洁,他在玄关摘下书包,脱掉上衣和鞋袜,又?用上衣下半部分没有湿透的地方擦了下湿漉漉的脸。

“声音怎么了?”宿若亨问。

徐知桥挠了挠脖子,他只说了三个字,宿先生就听出不对劲来了。

“喉咙发炎,应该是感冒了。”

“你让我换季不要感冒,自己却感冒,你呀……”宿若亨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门,语气有些许无奈,“让我说你什么好。”

确实是他没有做到。

“对、对不起。”徐知桥说。

小孩声音颓丧,精神状态也不大好。

去了一趟家里,定然又有烦心事了,宿若亨柔和?语气:“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先去洗热水澡。”

徐知桥被宿若亨拉着去了浴室。

他也听话地洗了个热水澡。

他将头发寥寥擦几下便走出浴室,忙整理留在玄关的脏衣服,没想到玄关没有衣服,只有置物台上那板消炎药,地上的水渍也擦干净了,他的衣服已经被宿若亨拿到洗衣机旁的衣篓里。

没想到宿先生还?会做这?些。

这?些原本应该他来做的。

把所?有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在客厅碰到从书房出来的宿若亨。

“头发怎么不吹干?”

家庭优渥时,是妈妈或者身边的保姆替他吹头发,家庭一落千丈后,没人替他吹干头发,他也觉得吹风机可有可无,毕竟头发短。

“天气变热了,很快就会干的。”徐知桥想当然地说。

“那也不行?,会加重感冒。”

徐知桥顿了几秒,似是反应过来应该听话,于是返回浴室吹头发。

他没用过宿若亨的吹风机,宿若亨好像也不常用,开关处非常紧实,徐知桥用了点力,但力?气?大小没掌握对,吹风机不小心从手中弹落,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将宿若亨吸引了来。

“我不小心的,对不起。”

终于将开关打开,徐知桥吹起头发。

风吹到宿若亨耳边,似是冷风。

他用手一探,果真是冷风。

这?小孩……

不能喝的酒他可以喝,不爱待的环境他可以待,感冒了也可以吹冷风,他真是……什么都可以将就。

宿若亨夺过他手中的吹风机,调到暖风档,帮他吹头发。

“宿先生……”徐知桥侧身,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桥桥,”宿若亨声音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站好。”

每当他说话是陈述句时,徐知桥总是很听话。

他站在镜子前?不动,任由宿若亨摆弄他的头发。

宿先生手法?生疏,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不可能为别人吹过头发的。

可他动作却很轻,好像生怕弄疼到他。

吹完头发,宿若亨领他到冰箱旁,冰箱里多了几排牛奶。

“牛奶保质期只有半个月,你早上喝一瓶保证营养,晚上喝一瓶帮助睡眠,正好是半个月的量,每天都喝,我可以根据牛奶的量判断你哪天没喝。”

原来“监督喝牛奶”是这样一个方式。

徐知桥点点头:“我记住了,会按时喝的,谢谢宿先生。”

宿若亨笑着赞许道:“真听话。”

徐知桥穿了一套白色棉质居家服,上面有几只白兔图案,看起来乖巧可爱。他的皮肤很白,显得被热水蒸红的脸更加红了。

不过更红的是他的唇。

宿若亨不由自主地盯上他的唇。

徐知桥没有发觉,照例抱住了宿若亨,以示感谢。

宿若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接下来,他应该会亲自己一下,这?一次,是在脸颊,还?是在嘴唇?如果是在脸颊,是左半边脸还是右半边脸?如果是在嘴唇,那……

如预想那般,徐知桥稍稍分开,接着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地靠近。

不过到半空,他突然停下,身体也离开了宿若亨。

宿若亨不明所以:“怎么了?”

徐知桥联想到,上次宿先生说自己占了他的便宜,虽然是调侃,但可能,他真的不喜欢别人主动亲吻他。

宿先生对人包容,即便自己做了过分的事,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如果真听不懂宿先生调侃的话外音,徐知桥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他说:“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是啊,感冒了。

宿若亨盯着他的唇,莫名有些失落。

虽然刚刚才下过一场阵雨,但雷雨并没有要放过嘉陵的意思,空气仍旧很闷,乌云让本来昼长的嘉陵提前进入夜晚。

“宿先生……今天在这里吃晚饭吗?”

冰箱里有菜,不过已经不新鲜了,他一个人可以对付一下,但是如果宿先生留在这里吃晚饭,还?是要去买新鲜的菜。

宿若亨本想来尝尝小孩的厨艺,但他感冒不便下厨,来日方长嘛,他有机会尝到的。

“我让钟点阿姨过来做饭,你先去卧室休息,等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徐知桥只得听他的话,下次见面再做饭给他吃也不迟。

他去卧室休息。

床单、枕套被换掉了,被子也换成了更薄的。

里面没有属于宿若亨的一丝味道,徐知桥有点失落。

“我让人来换的,你好好休息。”

徐知桥说:“好。”

迷迷糊糊的,他睡了些时间。

好像有个人在叫他,但是脑袋很沉,不想回应。

接着,一个微凉的东西覆在他额头上,很舒服,徐知桥伸手将它?抓在手心,贴在自己微烫的脸颊上。

宿若亨叫了他几声,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比浴室刚出来那会儿还要红润,有过之而无不及,手指触及到脸部,很烫。

他用手背去试徐知桥的额头,却被他抓在了手心,当做降温的东西一样往脸上蹭。

“桥桥,你发烧了,”宿若亨轻声说,“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仍旧没回应。

宿若亨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是一直都很听我的话?这?次也要听。”

如果是清醒的徐知桥,这?话很有用,但对于一个意识模糊的人来说毫无卵用,徐知桥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蹭在脸颊上,曾在鼻尖上,蹭在嘴唇上……

太烫了,小孩的嘴唇都在发烫。宿若亨将手臂绕过徐知桥,将他抄膝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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