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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总,公关部那边把能用到的渠道都用上了,舆论基本?都转移到了您和...”助理顿了顿,才接着说,“徐家和沈氏有联姻倾向的事情上。”

财务部总监总算松了口气,“还好,现?在市场的信心?还不错。股价虽然跌,但?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事情看似顺利解决,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徐兰庭的脸色却?依旧阴沉。手底下的几个人都不敢轻易出声,一时间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周遭的氛围十分压抑。

徐江抱着替父请罪的心?情,看见这种状况,不免更?加忐忑。

等众人都走了,徐江才期期艾艾地?出声:“堂,堂哥...”

男人的眼徐徐抬起,幽深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直直扫过来。

徐江登时后背冒汗,他就不明白自家老爸怎么偏偏要跟这么个活阎王作对!

徐家眼看都是徐兰庭的掌中之物,徐永连就算心?里再不忿,那也注定?不是徐兰庭的对手。

徐江咽了咽口水,想先找个话题闲聊几句。他脑子里忽地?闪过陈竹的脸,想起前段时间徐兰庭似乎对那小子还挺上心?。

“我说,你这打着联姻的名义稳定?了市场信心?,你那小情儿不会?生气吧哈哈。”徐江挠挠头,笑得一脸尴尬。

长久的沉默,使得徐江的笑声格外突兀。徐江咳了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那个,堂哥对不起,你也知道我爸那人,他——”

“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徐永连求情,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徐江坐立难安,要是他今天就这样回?去了,那么可以预见他爸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堂哥,你就当?看在咱们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徐江自己都觉得这话十分荒谬,想当?年,徐兰庭一家为了躲避他爸的势力,徐兰庭直到三?岁才在徐家有了姓名。

徐江话锋一转,又说:“好在,这次全靠您神通广大,咱们家这不是啥事儿也没有么。”徐江想了想,又说,“下次,下次我组个局,给你赔个不是。诶,对了,下次你再带着陈竹一块儿去我车厂,厂子里的车随便他挑,想怎么玩儿怎么玩!”

提起陈竹,徐兰庭眼里才有了一丝人味儿。他抬手取下眼镜,有些疲惫,“你可以回?去了。”

徐江见徐兰庭神色不佳,也不敢再乱说话,“成,下次你就带着陈竹来玩啊,我随时恭候哈哈!”

徐兰庭闭眼捏了捏鼻梁,分明事情已经完美解决,可他心?里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徐兰庭眼里,所谓的联姻不过是逢场作戏,他没有去想这一切对于陈竹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徐兰庭一直刻意没有去想。

就算是所谓的“男朋友”,在整个徐家、在徐兰庭的事业面前,也不得不暂时退让。

甚至为了消息的真实性,徐兰庭还通过校方调取了他跟陈竹同游母校的监控。

在徐兰庭的生存法则中,必要的时候,任何?人或事都可以是手里的棋子。

所以,沈知夏代替了陈竹,成为了那个阳光下走在徐兰庭身边的、名正言顺的恋人。

而陈竹,则是他隐藏在阳光下,那一抹见不得光的影子。

他亲自安排了一场好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重游母校”,徐兰庭凭借对市场和舆论的敏锐度,成功地?蒙骗了所有人、将公司从危机之中解救出来。

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而理所当?然。可徐兰庭却?在功成名就之后,罕见地?没有体会?到半分成功的喜悦。

他总有一种一切本?不该如此的错觉。

他本?该在昨晚就预订好了鲜花美酒,在浪漫的星空下与自己心?爱的人相伴,共同欣赏专门为陈竹准备的烟花秀。

那个看似固执实则心?软的“小君子”说不定?还会?感动得眼泪汪汪。

而后他们会?忘情相拥,在璀璨的烟火下接吻。

他本?该,至少,在陈竹迈入二十岁的那一秒,说一声生日快乐。

“啧。”思及此,徐兰庭头疼地?皱了皱眉,按捺着心?里莫名的烦闷和愧疚。

徐兰庭可以尽情地?享受爱情带来的快乐,却?本?能抗拒爱情带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这种无法自控的情绪、不由?自主想要为对方放弃一切的冲动,让徐兰庭本?能察觉出危险。

他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可控的、危险的境地?之中。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了陈竹的来电,甚至连一句简单的回?应都不曾给予。

说白了,徐兰庭并没有全然交付自己真心?的打算。

他自觉,对陈竹已经足够特别?。至于更?多的,他需要时间的验证。

至少目前,徐兰庭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和盘托出。

徐兰庭闭着眼,打算冷静下来后,再耐心?地?去哄那个肯定?生气了的小鬼。

***

从医院出来后,远处忽地?传来烟花刺破夜空的声音。

陈竹仰头望去,望见市中心?的LED灯牌徐徐变换,他伫立在冷风中,猜测或许是哪个土豪在跟自己心?爱的人求婚。

不一会?儿,随着烟花升空,LED灯牌也变换成为两?个人相依相偎的画面。

“marryme”

陈竹看着夜空中璀璨的英文字符,不由?露出笑意。

能被这样爱着的人,应该很幸福吧。

明目张胆的爱,热烈的、毫无保留的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的爱,是陈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没关系,陈竹想,他今天刚满二十岁,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一定?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热烈地?爱他。

陈竹静静站在原地?,抿着唇,独自观赏了一场旁人的盛大爱情。

兜里的手机微弱地?响了几下,陈竹掏出快要没电的手机,看着来电人不由?一笑。

徐兰庭的离开和到来,永远都是那么不合时宜。

在他满心?热烈的时候,对方消失不见;在他奄奄一息快要断电的时候,徐兰庭又想起角落里还有一个名为“男朋友”的他。

“您好,您是陈竹陈先生吧?”

陈竹闻着空气中烟火坠落后,残留的硫磺味,慢慢应了一声。

“是这样的...”或许助理也觉得实在荒唐,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才缓缓开口,“由?于徐总觉得您的高考成绩实在是太过优异,所以呢,我们这边帮你申请了几个国外的大学。”

陈竹打断了对面的言辞,冷冷出声:“徐兰庭呢。”

毕竟,那位大总裁的危机差不多已经解除,难不成,还空不出多余的时间来处理他这个“小麻烦”?

助理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陈同学,是这样的...我们徐总的意思是想让您去国外的高等学府进修一段时间...”

“所以,你是来通知我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助理紧张地?望了望办公室的方向,“这个事情,是徐总特意交代过——”

陈竹:“行了。”他知道徐兰庭在公司的行事作风一向狠辣,也不想为难他手底下的人,“请你们徐总有时间,亲自跟我说。”

陈竹苦笑,“毕竟,我好歹是他的‘男朋友’,对么?”

助理连声应下,他的余光不由?自主瞥向办公室的方向——那里联通着线路,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跟陈竹的对话。

不一会?儿,男人起身接过了电话。

“阿竹。”徐兰庭按着额角,压抑着烦躁的情绪。

陈竹相对冷静,他缓缓走在夜色中,头顶上方的夜空中,绽放出一簇又一簇的烟花。

少年像是行走在深蓝色背景下的画布中,画布上却?是旁人的欢喜,上面每一簇盛开的喜悦,都与他无关。

他走马观花般,路过了别?人的幸福,却?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不幸。

“徐兰庭,你现?在有空了么”陈竹的声音在刺耳的烟花声中有些模糊。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随即轻声叹了口气,“宝贝,你是不是生气了,嗯?”

徐兰庭舔舔唇,手指一下下轻轻扣在桌面,柔声说:“宝贝对不起。晚点儿我过去,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好么?”

“徐兰庭。”陈竹走到了一家便利店前面,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看见自己微微发肿的一双眼睛和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

“你可以解释了。”他没心?思跟徐兰庭兜圈子,也无意浪费多余的时间在一个并不在乎自己的人身上,“录音的事,留学的事,还有,您要订婚的事。”

男人沉默了一瞬,沉声说,“阿竹,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产生误会?。”

陈竹冷笑:“是啊。录音是为了保护我;留学是为我的前途考虑;联姻是权宜之计...徐兰庭,”他咬紧了牙,“理由?我都帮你想好了,是不是很省事儿?”

“阿竹——”

“闭嘴!”陈竹握紧了拳头,低吼着说,“徐兰庭,你的时间那么宝贵就不必浪费多余的口舌在我身上。你直接说吧,要是我不肯去留学你会?怎么对付我?”

陈竹:“既然在你眼里,我理想和追求那么不值一提,想必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会?把我送走,对吗?徐总!”

徐兰庭也带了愠怒,“陈竹,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维护你‘天之骄子’的称谓、保全你在你老师同学面前的尊严,我何?必废这么多事儿?”

“是。”陈竹仰头看着璀璨的夜空,忽地?生出无力感,“在你眼里,我陈竹的全部就是这些了对吗?老师眼里的栋梁之材,十六中之光?呵...”陈竹苦笑,“失去了这些光环,你徐兰庭是不是就觉得没新鲜感了,没有征服的成就感了,对么?”

陈竹将连日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部倾倒而出,“徐总,您当?初看上我也就是因为这些吧。没了万众瞩目的光环,我陈竹怎么能配上你的床?”

陈竹相信,那段录音里徐兰庭所说的话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他却?很难说服自己全然不在意。

“不过一个小玩意儿,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们眼中所谓的‘栋梁之材’在我这儿,不过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除了在床上有几分滋味儿——”

那段话,或许不是现?在的徐兰庭所说的。

但?是,却?是从前的徐兰庭,说给陈竹听的。

几乎可以预见,要是从前的徐兰庭遇上这样的情况,以那个男人一贯的作风陈竹会?是什么下场。

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而后像徐兰庭无数个小情儿的下场一样,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像无人在意的废弃品一样被丢在角落。

他们二人在最开始的地?方就是错的。

陈竹本?以为,错误的开始也可以求出一个正确的值。

可现?实告诉他,错误的先决条件只会?导向更?加错误的结果。

所以无论怎么迂回?着去够那个正确答案,都只会?南辕北辙,离正确值越来越远。

“陈竹,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么?”徐兰庭沉下了声,失去了哄人的耐性。

陈竹:“没必要。”他缓缓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像一只误入了陷阱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你说吧,徐兰庭——徐总,你对我的安排是什么?”

有人敲门,“徐总,徐永连那边有情况。”徐兰庭眉头紧皱,挥挥手。

陈竹还在等徐兰庭的答复,可换来的是男人敷衍的哄骗。

“阿竹,你别?多想...”电话那头一阵杂音,紧接着是徐兰庭不耐的声音,“让他们等着!”

陈竹听见男人熟稔地?用着哄人的那一套说辞,“乖,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聊。宝贝,等我。”

未待陈竹出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冰冷的忙音。

夜风扑面而来,分明是夏夜,可陈竹却?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在烟花升空的嘶鸣声中,二十岁的少年走进了那家便利店。

他在货架之中缓缓穿梭,企图找到一点儿合适自己的甜。

终于,陈竹在前台的橱窗前看见了一只孤零零的纸杯蛋糕。

它像是被挑剩下的,奶油已经微微融化,原本?可爱的小兔子耳朵蔫儿吧唧地?垂着。

陈竹指了指那个剩下的小兔子纸杯蛋糕,“你好,我要这个。”

“不好意思,我们店是不卖隔夜的蛋糕制品的。”

陈竹看看店里的时钟,说:“也才过了二十分钟,不可以吗?”

或许是陈竹的模样太过可怜,亦或是俊美的皮囊俘获了店员的心?。

“那要不,你加我微信。”店员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你吃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这边可以第?一时间帮您解决。”

陈竹结了账,“抱歉,我没有微信。”

身后,店员可惜地?轻叹一声,“果然,帅哥都是这么高冷...这年头谁还没个微信啊,真敷衍哼。”

陈竹拎着那只落单的小兔子回?了家,他小心?地?将纸杯蛋糕放在了桌上,然后搬来板凳,将老旧的灯泡取了下来。

他专心?致志地?换好了灯泡,房间重归明亮,就愈发显得孤单冷清。

陈竹看着桌子上那个同样孤单的小蛋糕,抿了抿唇。

“阿竹,生日那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男人的甜言蜜语如犹在耳,“宝贝,到时候你只管好好享受,剩下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

陈竹听信了徐兰庭的哄骗,所以他翻箱倒柜才发觉,自己连根生日蜡烛都没有买。

他才发觉,自己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等来。

陈竹苦笑,自己明知徐兰庭薄情寡义却?还是信了那个男人的鬼话,落到这种境地?也是活该。

陈竹疲惫地?坐在纸杯蛋糕的对面,眼看着指针一一圈圈转动。

时针每转动一圈,桌上的奶油就融化一点儿,而少年关于爱情的幻想也随之融化。

最后睡意涌上来,陈竹索性闭上眼沉沉睡去。

而那个桌子上的小蛋糕,也最终在少年的梦境中一点点融化,粘腻的奶油散了一地?,无人问津。

日上三?竿,陈竹才被电话声吵醒。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睁开眼看见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陈竹愣了愣,从医院出来以后,他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陈文国。

陈文国拿着戒尺一步步逼他成材,对陈竹的期望颇高。

可是陈竹却?给出了一个最坏的答案。他辜负了陈文国的期许,不仅跟徐兰庭那种人渣纠缠不清,更?是深陷泥潭难以脱身。

“爷爷...”陈竹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他顿了顿,才打起精神,“你身体好些了么。”陈文国起初也是沉默着,但?听见陈竹沙哑的声音,心?头一软,“陈竹,今天是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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