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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竹淡定地将自己的证件都收好,“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徐兰庭以指尖捻灭了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没舍得。”
水雾氤氲着,男人的身形在薄雾后若隐若现,陈竹静静盯着徐兰庭修长的身影看了?一会儿。
徐兰庭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浴袍,斜斜倚在木门边。从他的肩头望去,是连绵的山和薄薄的雾。
画一般的景色中,徐兰庭恍若水墨中的寥寥一笔,竟有些?孤寂落寞的意思。
陈竹透过水雾望见门外嵌着一池涌泉,估计这儿就是徐兰庭先前说要带他来的避暑山庄。
只是山路漫长,陈竹实在太疲惫不留神睡了过去,结果露出了些?许马脚。
陈竹确实是打定了?主意要逃。
自从踏进了?紫玉山庄,他身边都是陌生的环境,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将所?有的证件都藏在身上。
如今漏了马脚,陈竹只能见机行事。他面对的是徐兰庭,越是着急,就越容易被看穿。
见徐兰庭默不作声地站在门边,陈竹摸不清楚男人的心思。
陈竹沉下心,起身朝男人走去。他站在徐兰庭身后,抬手,轻轻碰了碰徐兰庭的尾指。
“徐兰庭,”陈竹试探着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徐兰庭回?眸,眉间隐隐有怒色,“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但男人一向?善于伪装。他利落地藏好了自己的阴郁,垂首抵住陈竹的眉心,唇有意无意地蹭过少年的嘴角。
“阿竹,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竹:“没有。”
他们像棋盘上的对手,陈竹直率而锋利,徐兰庭圆滑又老道?。
“没有么。”徐兰庭以退为进,“那算了?。”他温柔地说着,却拧着陈竹的下巴,重重地夺了?一个吻。
陈竹也不挣扎,他知道男人已经生气,“我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还能从你徐兰庭手心里翻出去么?”
男人噙着笑,眼底却暗流涌动。他动作强势地抱住了?陈竹,语调却温柔似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开始。”
“陈竹,我爱你。”徐兰庭说,“别走。”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再回?头看我一次...
徐兰庭生来就习惯了被人挽留,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挽留眼前人。
他像一个只会强取豪夺的坏人,死死抓着陈竹不肯放手。
“嗯。”陈竹看似乖巧地伏在徐兰庭肩头,眼底却静如深潭。
...
泉水涌动,陈竹从水中一跃而起,连瞳仁都似盛满了水雾。
他甩开一身水珠,水花渐了?男人一脸。
徐兰庭趴在水池边,眯着眼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少年褪去了青涩,骨骼长开,肩背也渐渐有了?成年人的宽阔。
尤其是陈竹的一双眼,就像是从水里洗出来的玉石,干净清澈,不染尘埃。
徐兰庭耐着性子静静地观赏了一会儿,作为一个肉食动物,他已经忍到极致。
他朝陈竹昂昂首,带着些?哄的意味,“阿竹,让哥抱抱你。”
陈竹心里门清,没有如他的意。他躬身取过岸边跌落的浴袍缓缓穿好。
陈竹严丝合缝地系好了袍子,“游完有点累,我想先去睡会。”他顿了顿,想起徐兰庭说晚上要带他去见人,“等你朋友到了,叫我就行。”
如一阵夏风短暂地拂过脸颊,余热残留在脸颊,风却已经吹向了?远方。
徐兰庭幽幽看着少年的身影走远,隐隐头疼地按住了眉心,长叹一口气。
来日方长,不能急。徐兰庭按捺着想要将人困住的阴暗念头。
徐兰庭想陈竹想得快发疯,陈竹却无知无觉。
他慢悠悠穿行在走廊间,随意找了个房间。
鼻尖的木质调香味让人心神安宁,陈竹寻了?个舒适的榻榻米坐下,整理着思绪。
以徐兰庭的情智,从看见陈竹掉出来的证件就肯定明白了一切。
陈竹本已经做好了迎接男人怒火的准备,甚至,是被徐兰庭以非常规的手段控制自由。
可,或许徐兰庭还有一丁点儿良知;又或许,男人多少了?解陈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脾气,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徐兰庭的按兵不动给了?陈竹一丝喘息的空间。
陈竹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蓬松的软枕让他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跟徐兰庭那样的人斗,不死也得脱层皮。陈竹每每吻过男人的薄唇,都有种以身饲狼的错觉。
陈竹抬指,拂过被徐兰庭咬过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隐隐的痛。
这就是徐兰庭带给陈竹的所?有——痛
清晰的痛;钝痛;钻心的痛,悔恨的、愧疚的、自卑的...全都是痛苦。
陈竹无意害人,他只想逃离徐兰庭,他只想在没有徐兰庭的世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想要,正常的,平静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云端般不真实;
每日都在男人的掌心挣扎,暗自咬牙忍受着男人的强势和独断;
还要畏惧泡影的破灭——谁又知道飞鸟这次的停歇,是归宿,还是短暂地栖息呢?
谁又知道,飞鸟何时会再次飞走呢?
陈竹厌倦了等待,也厌倦了追赶徐兰庭的步伐。
他更厌恶徐兰庭的独断专行,手眼通天。
陈竹相信,等将那个男人彻底从骨血中剜去,他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他依旧会全心全意地奔赴,会以浓烈的爱意浇灌,会肆意地去爱。
他会像爱徐兰庭一样,去爱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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