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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对不起她……昨夜的欢情好似一场梦,醒来便该忘了,唯有这些话似刻刀镌刻在脑中一样,想忘也忘不掉。
春芜见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再不似往日陷在虚幻里的温柔,便知女郎定是又忆起了什么,心跳一时疾快,上前?放下水盆,勉强保持住了镇定:“女郎请说,奴一定知无不言。”
“郎君,到底是什么人?,我又为什么会嫁给他。陆郎呢?”
即虽早料到了她会问起陆衡之,心中自有一番应对,可被女郎审视的目光这样瞧着,春芜还是有些哆嗦。谢窈又道:“说吧,这里并没有旁人?,这些天?你始终也不肯对我提起陆郎半句,定不会是你之前?告诉我的和离那样简单。”
见她眉目惊惶,又担忧地问:“莫非,他已?经……”
恰是在此时,毡幕被人?从外?面揭开,斛律骁搴帘进来:“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在想你的陆郎啊。”
他含着笑问。眉目英挺,携帘而入的日光下英姿颀俊。
谢窈莫名有些脸热,忆起昨夜他的那通抱怨,便将此事压下了,温声唤道:“郎君回来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只刚射下来的大?雁,是她们今日的晚餐。斛律骁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倒也未说破,笑了笑:“我去给这畜生拔毛。”脚步一转又出了帐去。
帐内于是又剩下主仆二人?,春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上前?替她更衣。谢窈知晓丈夫即在她必是不肯说的了,轻叹一声,也未再问下去。
此日过后,几人?又在草原上住了几夜。
既入十月,日子一天?天?地寒冷起来,白日还好,草原上日头甚大?,并不寒冷,可到了夜里便必须生火取暖了。祁明德早早地送了上好的牛粪饼来,虽为牛粪所制,燃烧起来却并无恶臭,反倒有股干草的清香。倒令谢窈很是惊讶。
但毡帐里住着终究不如?驿馆中方便,加之离家日久,谢窈实是有些想家了,不由得问他:“我们还要继续北上么?又为何?,在这里住了这许久呢。”
带她出来住着,本是为了迷惑远在平城的叛臣与?雁门郡里那些蠢蠢欲动之人?,这几日,斛律骁一直在等平城方向的回信,也是在等并朔二州的大?军。不答反问她道:“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都已?经到雁门了,窈窈难道不想去看?看?平城么?”
她摇摇头:“离家许久,我有些想念父亲了。这里毕竟是敌国的土地,一草一木,都陌生得很……”
“不急。”斛律骁安抚她,“等去了平城,看?过大?佛,我们就返回洛阳。”
到了第?四日,并州朔州赶来的大?军终于全部抵达雁门,而平城方向也已?发回了第?一封羽书。这日清晨斛律骁既策马离开了,直到傍晚,他也没有回来。
他在时她还不觉,他走后,日子似乎变得漫长而无聊起来,十分地难捱。用过晚膳后,谢窈同青霜出了毡帐,坐在帐后河边一截坍倒的粗壮大?树上,眺望着天?边绚丽的霞色。
小河弯弯如?新月,日色西沉,阳光像金子洒了满河,对岸,千家毡帐初燃灯,篝火微明,晚炊徐徐。牧羊的人?们哼着歌谣领着成群的牛羊归去。
实是很安宁也很祥和的一幕景色,与?史书里动辄屠城的侵略者?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她静谧的坐着,镶了白狐狸毛的胡裙被晚风扬起,未曾梳髻,只在脑后用一根白色发带将发丝系起,也同发丝飞扬在晚风中,飘逸静美。
祁明德在树后望了一会儿,抬步走上前?:“夫人?可是想家了吗。”
谢窈回过头,对方一身青衣,知礼地退在三尺之外?,萧疏轩举,相?貌英俊。点点头与?之见礼:“叫先生见笑了。离家太久,确实有些想念。”
又向他致谢:“这几日,叨扰先生和琪琪朵姑娘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祁明德道,“夫人?的家可是在南方么?”
“是啊。”
“那夫人?是梁人?了。”
她点头。
祁明德便道:“其实梁地齐地,又有什么分别,都是承的晋室基业不是么?这儿也曾是晋朝的土地,夫人?如?今北来,就当是返家了。”
对方似是安慰,又似是想借此话挑起别的什么话题,谢窈一笑掩之,并不答言。祁明德又道:“两国的人?民也是如?此,不管梁人?齐人?,胡人?汉人?,都是晋室的子民,胡汉之别,国家之别,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这些所谓的差异都可努力消除,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谢窈静静看?他:“先生今日来,倒像是为谁做说客。”
祁明德坦然?一笑:“我不过是观夫人?似乎对我们有些偏见,想尽力化解罢了。”
两人?本不相?熟,祁明德本是猜到魏王与?王妃之间?的光景意图开导,被她拿话一堵也就噤了声,再不便开口。谢窈起身,浅浅颔首,别礼欲归。
暂住的毡帐外?已?燃起了炊烟,春芜忙忙碌碌地架柴生火,十七在一旁协助。
忽听春芜“哎呦”了一声,弃了锅碗瓢盆捂住了眼睛,十七忙放下手中的活,紧张问:“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瞧瞧,阿芜哪里受伤啦。”
“好像是烟灰飘进了眼睛里呢。”
“那我替你吹吹。”
十七担忧地说道,手捧着她脸,凑近了去,轻轻替她吹着。
毡帐下的两人?远远望去有如?拥吻,实是亲近。谢窈愣了一下,下一瞬,却瞥见草野的那头另有一匹骏马奔来,马上之人?健壮英武,俨然?是这几日被勒令候在雁门的其疾。
他无疑在马背上瞧见了这一幕,霎时妒火中烧,跳下马来怒喝道:“胡狗!放开她!”
两人?都被他这一吼震得怔住,见他误会,春芜着急地上前?解释:“不是的,我眼睛里进烟灰了,薛参军替我吹吹而已?,你别误会了……”
其疾却失望不已?:“春芜,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和这胡人?走这么近呢?这些胡人?惯会兴妖作?怪的,女郎已?经被胡人?骗了去,难道连你也要被骗去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男小三永远只敢在bed上问你爱不爱我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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