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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今日得见菀娘真容,娇而不俗媚而不妖,举止端庄言语持重,并不似堂弟说的那样不堪,心下更是有几分莫名的好感。“姑娘言重了,我们世子最重体统,平日里赏罚分明,只要你言行得当举止妥帖,安安分分做事,这里跟内院其实没有分别,”美人长得赏心悦目,常远自然不介意多宽慰几句,转了身抬袖往里指了指,“世子这时候应该起来了,随我过去请安吧!”

菀娘低头应诺,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落后常远一两步,缓缓慢慢的走,常远配合菀娘的节奏,脚步也慢了下来,不经意一个回眸,但见美人低眉顺目,玉颈微斜,款摆腰肢步轻盈,心口那根羽毛再次撩了起来,一时间竟是有些怅然若失。

进入内厅上二楼,常远将掩着的房门微微推开,扬起声音禀告:“世子爷,菀娘前来求见!”

菀娘以为这次又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世子出声,没想到,比上回快多了,依旧是那个如珠玉落到冰面清冷又质地浑厚的嗓音,稳而沉的吐出两个字,“进来!”

常远将门推开一半,扬手示意菀娘入内,自己则等她进去以后将门拉拢,不敢偷看偷听也不敢走远,立在走道看楼下望不到尽头的一片翠林,思绪飘来飘去,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世子的寝室有点深,跟一楼书房的布置相差颇多,内外间有个镂空雕花屏风做挡,越过屏风时菀娘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抬脚正要继续往里,只听得哐当两声响,一本有些泛黄的纸书,一个珊瑚翡翠簪子,分别落在了她的脚边。

几乎没有多想,菀娘俯身捡起手感粗糙的纸书,脑海里浮现离别时生父痛彻心扉的教诲,“女子可以无色,却不能无才,书是好东西,可惜你爹只会舞刀弄枪,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敌不过那伤人的暗箭,不仅自己受罪,还拖累了你娘和你,今后跟着你养母,孝敬长辈分担家事的同时也莫耽误了女学......”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这时候纸书尚不普及,因为成本高,只有富贵人家买得起,拥有者更应珍惜,而不是随意丢弃。

菀娘捡起了书本,再去捡离脚边更近的簪子,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见一双锃光瓦亮的黑底金边皮靴出现在了自己视线范围内,再往上一点便是做工极佳的御用云缎玄色蟒袍,上头张牙舞爪的图案便如裹着这身衣服的主人似的,默默无声也能叫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你识字?”虽是质问,语气却分外肯定。

令人心悸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炸响,菀娘一时间六神无主,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镇定,尽可能坦然的回:“小时家境尚可,开有几个点心铺子,我娘请了女先生教我启蒙,只是识字而已,并无大学问。”

上回可能是隔得远,听的不是很仔细,这次近距离听这软言曼语,竟是比上回悦耳了几分,叫人浑身通体舒畅,恨不能再凑近了做点别的,而不是这样呆板无趣的对话。

“那又是何时开始不可的?”魏珩垂眸,看着女子低首时露出的那一抹细长雪颈,目光越渐幽深。

菀娘保持弯腰弓背的姿势,不愿抬头诺诺道:“在奴婢十岁的时候,娘患了重病,爹又迷上了赌术,家里的产业被败光,家道渐渐中落。”

那段最灰暗的时期,内忧外患使得养母的病情急剧加重,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在养父动心思将她卖入青楼前,菀娘找上牙婆将自己卖到了王府为婢。

魏珩盯着菀娘头顶的发旋,听不出情绪的说:“赌徒大多无可救药,倾家荡产也唤不回他们的良知,只会更加弥足深陷,你爹欠下的赌资恐怕不是你做婢女那点月钱可以偿还的。”

世子这话什么意思?

讽刺她做婢女无用,还不如去青楼卖笑赚得多?

不管世子有无此意,菀娘此刻的感觉便是这样,兔子急了还咬人,世子如此轻贱于她,叫她如何能忍,还有上辈子被杖毙的仇,一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破娃娃般毫无生气的自己,体内气血便止不住的翻腾,蹭蹭地直往菀娘脑门上涌。

菀娘再也克制不住,蓦地抬起了头,却不料正对上世子那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瞳眸,登时心头一凛,想要抬脚退开却被世子夺了书本两下卷起抬高她的下颚,那锋利的目光仿佛刀刃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过,令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手持书卷从她下颚慢慢移到她唇上,那粗糙的纸质刮得她唇瓣有点疼,想制止世子无礼的行为却又吐不出半个字。

“常安说你甚美,你自己觉得呢?”

“......”

这世子莫不是脑子有病吧,还病得不轻,又不是没眼睛也不瞎,盯得她浑身发毛,好像没穿衣服被他看光光,他竟然还问她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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