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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司棋点了灯,便发现车里多了不少血迹。
三个仆从心有余悸,担心那人是被人追杀,怕有恶徒追上来,不敢再多停留。
马夫哄好了那病马,勉强启程。
未料天公不作美,走了没一段路,便下起了大雨。
这雨对于当地百姓来说,是及时雨,因为此地已近旱区,近年降雨少,每一次都很难得。
对于林今棠来说,只觉得潮。
他们尚可到里头避雨,可马儿却躁动得很,马夫怕马儿不听话擅自跑起来,只好淋着雨小心翼翼地驾车,走了半天,眼尖的司棋发现一处看起来较深的山洞。
这路明显不好走了,只能暂且找地方歇歇,马夫便将马在附近找地方拴了,撑着伞、带上夜里能用到的东西,护送小主人进了山洞。
然而一进去,三个仆从便感受到一道逼人的视线,这才猛地醒悟。
是了,方才那“打劫”之人也是往这个方向,走这么远就发现这么一个能藏人的山洞,他难道不会也在这里避雨吗?
唯独林今棠早就想到这一点,主动开口问:“兄台,半夜降雨,难寻他处,可否容我们在此处歇息?”
心里却想,便是那人不答应,他也不想挪地方了,这山洞里比车厢里温暖许多,起码不会三面漏风,他精神不济,不愿再折腾了。
半晌后,他才听到深处传来一声略显古怪的“嗯”。
四人这才在洞穴里安置下来,洞穴还算大,于是两边人各居一头,给彼此留足了觉得安全的距离。
林今棠脑袋发胀,很想不管不顾地睡过去,司棋却不停地摇他,自以为很小声地说:“郎君,您别睡过去啊,万一待会有什么事小的叫不醒您……”
林今棠微微皱眉,但语气听起来仍是耐心的:“不会的。”
河南道上,受了重伤,打劫衣物却不图财,出手便是金子,林今棠对黑衣人的身份也有一些模糊的猜测,总归跟朝廷或是军队脱不了干系,肯拿金子换马匹的人,不至于滥杀无辜。
洞中人听到了司棋所言,出声道:“大可放心,我不会伤你们。”
听了这句保障,司棋心中稍定,但也不敢不警惕,别看自己这边人多,不会功夫与会功夫那可是天壤之别的。
他把毯子拿出来,想铺在地上好让郎君坐得舒服些,林今棠却嫌冷,将毯子往身上一裹,把司棋的腿当枕头,直接躺在了地上。
司棋暗想郎君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在这样硌人的地上睡觉,然而林今棠竟一直安安稳稳地躺着。
只是不知为何,分明身体是困倦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反而神思越来越清醒。
可能他天生无法在不熟悉的地方安睡,也可能是血腥味太过明显……
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林今棠爬起来,翻了翻包袱。这包袱里还装着他一身干衣服,是司棋担心他被淋湿装进去的,不过雨虽大,却无风,他们撑着伞,走的路又不远,因此只湿了下摆,没有必要换。
他将那衣服取出来闻了闻,确认是干净的,才向洞穴深处走去。
这洞其实也没有多大,只是中间有一块大石挡住了里头那人,才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林今棠走过去时,那人竟没有动静,他想了想,将衣服搭在石头上,正要离开,那人才忽然惊醒般:“站住,你做什么?”
林今棠没有回头:“您骑马来的,想来衣服是湿了,这身衣物是干净的。”
黑衣人顿了几息,才道:“不必。”
林今棠这才说了实话:“血的味道太重。”
黑衣人:“……”
身后窸窸窣窣了一阵,衣服被拿走了,林今棠这才迎着司棋敬佩的目光,躺回自己的毯子里。
他默默在脑海里从庄子背到易经,不知是哪一篇起了作用,终于让他睡了过去。
一夜凉寒为席,谁也没有踏实,全靠着那点倦意,让身体稍稍得到休息。
凌晨雨停时,黑衣人默默睁开眼,按着腹部起身瞥了一眼。
时候正好,那四人皆在沉眠。
黑衣人每一步都落得悄无声息,步子在经过林今棠身边时,微微一顿。
此时天光微露,足以映出他的模样。
昨夜昏暗之下没仔细看,竟险些错过这样的绝色。
他乡遇难,得瞻一美人,也算幸事一件。
待黑衣人离开后,林今棠眼睛睁开,那里面亦是一片清明。
金丝边蟒纹靴,若未有下属换上他的靴袍冒充他引开追兵的情况,那便只有齐王了。
另一头,纪潇把玉佩咬在嘴里忍痛,驾马一路狂奔。
进城前,她在郊外生了火,将垫在屁股下的那身黑衣和从美人那儿要来的第一件衣物一同烧了个干净,随后才与亲兵汇合。
亲兵中有一女扮男装者,暗卫出身,自幼侍奉于纪潇身边,故而上战场时,也被带了过去。长久以来,众人便也习惯了齐王身边处处都有这么个女卫在。
荆雀被单独急召,见主人不先处理伤势,反而屏退了众人,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要紧事。
却听主人用那镇静的声音踌躇了一会儿:“你可有带……那个……”
荆雀:“那个?”“嗯,那个……每个月的那个……”纪潇眼睛一闭,心里一横,“月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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