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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今棠本来静静旁听着,至此忍不住低声感慨一句:“会编。”倘若他说是有什么冤屈,那当然急不过大典游街,偏偏是说家中人重病,便是京城的百姓较其他地方富庶一些,也有不少付不起药钱的,这可是所有百姓都有共鸣的地方。
诚然,纪潇一句话给些银子、派个大夫给他便能脱身,可有一个人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开了这个头,之后又要如何收场?
人都有私心贪念,人也都敢趋于先例,就连朝臣都不可免俗,凡事都要拿一句“先例”来说事。
只怕纪潇若真顺了这人,待会卫兵们便围不住百姓了,满道上都是诉苦求财的。
这些作乱的人是想毁纪潇名声?还是想制造混乱?二人同时在心里想。
那人许是看出了纪潇一瞬间的为难,立刻道:“太女仁慈,太女一定会帮小人的。”
纪潇嗤笑了一声,声音轻的只有身旁的林今棠能听见:“你看,有人威胁我。”
林今棠:“……”他刚才好像听见有人用撒娇的口吻跟他说话。
大……大庭广众之下。
这肯定不是纪潇……吧……
于是离得近的卫兵们便看见他们正君微微红了脸,随即出声道:“你说家人重病无钱医治,然而这病症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病入膏肓的,你为何早不说,偏挑在今日,你该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人道:“小人知道,可小人平民百姓一个,除了这种大日子,哪儿还有机会见到太女。”
这缜密的逻辑没难倒林今棠,又接着道:“既然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必你这位为母拦储驾的孝子清楚究竟是什么病、什么症状,你既然急,那就在这里说了吧,我恰好通医术。”
那人终于卡了壳,林今棠通医术他是知道的,可谁能想到他当成便说这话。
“家母”和“儿子”生了什么病,那纸上倒是写了,可若要问种种细节,那准得露馅。
男子支支吾吾:“这些……这些小人的妻子更熟悉,我在外头卖力气,也只是知个大概。”
林今棠道:“你是做力气活的。若我没记错,卖力气的活计在西京便是最底下的,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一家四口每个月份的开销,省吃俭用,花不到三百文,剩下的钱,怎么也够买几副药来吃……可你刚才说,你母亲和儿子都吃不起药,才拖到生命垂危的地步。”
男人又卡了壳,意识到纪潇二人恐怕已经识破了一切。
他忽然干嚎起来,哭诉自家艰难还要遭人盘问种种。
隔得太远,围观者可不是个个都能听到林今棠斯斯文文说出来的话的,倒是那个穿着破陋的男子句句都故意叫人听见。
然而在围观者还没能议论起来之际,林今棠便忽然跳下了马车,随手抽出一把佩剑迎在了车前。
铁器碰撞,匕首被掀飞。
林今棠握着剑沉默了一秒,不由笑出声:“巧了。”
他可没有料到这人会突然拔出匕首,纯粹是想靠着用剑逼出他的原型罢了。
若是逼出来,自然两难境地就解了,若是逼不出来,也可解释完担心是刺客假扮。
哪想到对方给他省了功夫。
林今棠退后一步的时候,恰好听见纪潇说:“拿下。”
那人身手不错,有以一敌多之势,卫兵们一拥而上。
林今棠回到车辇旁,忽而觉得似有哪里不对。
几乎是同一时间,纪潇也皱了下眉,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
她没来由的升起一种自己都没捕捉到了直觉,身体已经先一步矮了下去,一支箭矢就贴着她刚才坐的地方擦了过去。
林今棠心狠狠跳了一下,倘若纪潇没躲,方才那位置就是对着心脏来的了!
来不及松气,又有无处流矢划过,四面八方地飞。
纪潇在听见箭声的短短一瞬明白了对方的布置。
乱箭齐发,引民骚动。
一旦乱起来,卫兵恐怕拦不住百姓,到时候刺客有机可乘不说,百姓恐怕也要受到波及多有伤亡!
皇太女册封游街当日,百姓受波及死上数人,简直诛心!
纪潇一个翻身下了马车,来不及取一把剑防身,也来不及想她耳提面命交待下去的布防究竟是如何出了纰漏,大声道:“传我令,列阵护送百姓就近入坊,不必顾我!羽泽立刻抓捕放箭者,但有抵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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