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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除夕,柳氏早就吩咐人将里里外外都打扫了,只等谢瑾回来便能过年。因谢瑶环今年大归,家中比平日里还热闹些,譬如南廉侯府的三公子,几乎每日都来跟母亲问安。
谢家大归的姑奶奶,从来没有一个在娘家是抬不起头来的。
谢寒蝉回来后,除了在庄子上歇了几天,都在族学中批阅学生的作业,还要给教习们结算年资。等到这日,族学终于要放年假,谢寒蝉便领着小丫头们,将族学内外都清理了,还给每个人都写了春联让她们带回家。小丫头们得了春联,十分高兴,又有家中长辈感谢她教导,送来自家腌制的年货,将院子都堆满了。
今年亦有到了年纪不再念书的,向谢寒蝉来辞行。谢寒蝉照着规矩,将女学生的课业册子画了结业,族学留存一份,官学那里送一份,女孩子自己留一份纪念。
她又问那女学生以后是什么打算,女孩子说,家中已经定了亲,准备开了春便嫁过去。
“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孩子羞红了脸,忸怩着说,家中经营小茶铺。
“山长若是得空,等夏天了,来喝碗凉茶,他家……凉茶是很不错的。”
“好呀。”
谢寒蝉多送了她一副方便笔墨袋子:“给你带着,嫁过去了,还能记记账。等你嫁人,我也给你添妆。”
女孩子道了谢,往门外走,一回头,恍然自己在族学已经念了这么多年书,想到日后,忍不住掉了泪。
“辜负山长栽培了。”她心中有十分的惶恐,“我实在……愚笨得很。”
“说什么傻话。”谢寒蝉安慰她,“我记得你算学学得极好,也懂陈设布置,就是嫁了人,以后自己做老板娘,这些也都是有用的。只要有用,又怎么能算辜负呢。”
她将学生们都送走了,自己一个人在族学坐了很久。红缃替她温了酒,支了炭火架子,上面烤着酥脆的油煎杂色花馒头。
“姑娘,下午还有各家掌柜来回话。”红缃踌躇了一会儿,上前提醒。
谢寒蝉点头:“我知道的。”
她略思索,又问红缃:“我记得你比我大两岁。”
红缃一听就知道她家姑娘要说什么,虎着脸甚不善:“姑娘若是又要提让我嫁人的事情,那还是别说了。”
谢寒蝉摇头:“那你还打算在我身边一辈子吗?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再过几日,会是什么光景。”
红缃是家生子,父母都在庄子上做管事,早两年便看中了父亲身边管事家的儿子,可是红缃是谢寒蝉身边一等的大丫鬟,且她自己舍不得小姐,就推说没看中。
几年下来,那边按说早该另外婚配,可不知为什么,竟然没动静。谢寒蝉心中有了数,也就把这事记在心中。
“世上的人,总还是以女子嫁人为有了归宿。若是想要独立于世,大多只能像温家姐姐一样修行,且还要母家得力。我既然舍不得你做道士,自然是要替你打算。你只说,那小子等你这两年,你就真没意思?”
红缃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甩手去了后厨。
谢寒蝉笑起来,想着回去后,要跟母亲说这件事,便坐在茶轩中,给自己倒满了梅花酒。
门外传来脚步声,红缦匆匆进来,说是外面来了马队。
“说是卫国公世子的人。”
谢寒蝉裹着厚厚的披肩,让红缦撑着伞,往外头走。出了门一看,领头的还是熟人,是宁和时的侍卫宁重,脸上还带着伤。见她出来,忙上前见礼:“谢小姐安好。”
谢寒蝉略讶异:“宁世子已经回来了?”
宁重摇头:“我等不过先遣回京奏报,大军起码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
谢寒蝉往他身后看,马队上是大大小小的箱笼。
“这是?”
“是程家二少爷托我们世子给您送来的。”
谢寒蝉往其中一箱查看,上面写着单据,都是茆御风情书籍,以及茆御人常用的摆设物件,还有哄孩子的玩具。
“我们世子说,茆御王庭收缴的那些虽然更贵重更精美,但都要送入公中,程少爷就拖着我们世子在街面上寻了不少。”
“还有些首饰衣物,是程少爷托您转交南廉侯夫人的。”
谢寒蝉轻笑,没纠正他,那是前南廉侯夫人。她看了眼单子,这些东西说是二表哥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这送礼的风格,还夹带着什么野味腊肉,差不离是前姑父的手笔。
“有劳世子了。”
谢寒蝉让红缦点收,将放在族学中的那些占了大头的书籍等单搁起来,不太多的首饰衣物则装在马车上带回府。谢寒蝉待要招呼宁重等喝杯水酒,宁重一抱拳:“不敢叨扰谢小姐,我等还要回去向世子复命。”
红缦目送着马队远去,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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