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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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进了二楼的窗户，里面烟太大了，她捂着口鼻，就开始喊：“魏十镜！”

没人回。

她眯着眼往床上看，床上是空的，只有一滩干涸的血迹，她再一回头，发现魏十镜趴在床边上，侧躺着，手朝着窗户，像是努力往窗口爬。

敖瑾扶起他，他裸着上半身，腰上缠着纱布，可纱布已经散落了一半，不知道是被他拽的，还是爬的时候脱落了，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身上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小瑾啊，着火了，好烫啊，你快跑啊。”魏十镜闭着眼，支支吾吾地说着胡话。

敖瑾看了一眼窗口，火势更大了，已然可以看到朱红色的火苗了。

可魏十镜还受着伤，敖瑾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纱布下的伤口。

伤呢？

敖瑾顺手扯开纱布，她看着魏十镜光洁完整的腹部，一点痕迹都没有，完全不像是被伍石瑛刺过一刀的样子。

他好了，伍石瑛那一刀恨不得把他给捅穿了，可他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全都好了。

“小瑾，地板好热，快烧上来了，你快跑啊！”他还在说胡话，“我活不了了，你好好活，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没骗你。”

敖瑾鼻子猛地抽了一下，心里陡然浮起一句十分矫情的话——天下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她过往看小说话本，总是不懂这句话有何深意，如今她略懂了一些，却只觉得鼻腔酸得厉害，像是有一股洪流在里面盘旋打转，搅和得她脑浆子都在沸。

“魏十镜，你……怕鸟吗？”

一声爆裂，那是梁柱不堪高温内部炸裂的声音，敖瑾不知道黑石寨的木楼都建得怎么样，希望大梁质量足够好，不要塌了。

整栋楼猛地一颤，敖瑾一把搂过魏十镜，把他整个人都护在怀里，后背猛烈地刺痛，她对这种感觉还有些许陌生，可能是因为，她也是大年初一才发现，她有一双硕大有力的朱红色翅膀。

***

平江寨的炮火一直到天亮才歇。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火浇灭了燃得轰轰烈烈的瞭角楼，原本一座冒着红色火光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一下子变成了一座黑黢黢的残骸。

魏涟是第一个冲上来的，他带着哭腔，费力地用身子撞开已经被烧得变形的二楼木门，黑石寨的人说，这楼危险，那一楼的大梁都被烧得歪七扭八的，随时会塌，让魏涟别上去了，等找人把一楼顶几根柱子，周围加固一下，再上去清理你家先生的遗骨。

一说“遗骨”，魏涟就哭了，哭哭闹闹地更要上来了。

二楼楼梯都烧了一半了，魏涟就扒拉着烧焦的木板往上爬，才露了双眼睛探了一眼，魏涟整个人都惊了。

“先……先生？”他侧目，看着旁边的人，“瑾……瑾姐，你们没事啊。”

魏十镜正在慢悠悠地找衣服穿，这股仙风道骨的气度和这周围被烧得熏黑一片的环境，着实不搭。

只可惜，衣裳也都被烧没了，他光着身子，回头看着魏涟：“怎么，你很希望我被炭烧吗？”他脸色依旧很白，他指了指魏涟，“你来了刚好，把外衣借我一下，你矮，我瘦，先凑合着吧。”

魏涟连忙爬了上来，松开衣带就开始脱衣服，敖瑾自觉转过身去，魏涟穿得多，袄子里头还穿了件打底的白衫，还有一件棉背心，这火场温度尚高，更是不觉得冷。

魏十镜穿好了，下意识看向敖瑾，微微偏头，突然问她：“你后背的衣裳怎么破了？”

敖瑾知道俩人在换衣服，也没想看，故意看外头，被他一问，捂着后背回头，挺尴尬的，只说：“救你救的，不行啊。”

难道要说实话，是被翅膀撑烂的？她疯了才这样说。

魏涟又问：“先生昨日怎么歇在这儿？咱们都住在西边的吊脚楼呢，太惊险了。”

魏十镜看了一眼敖瑾，没说话。

楼下，有人声。

黑石寨管内部巡检和警备的是赵全，他带着人把一楼给加固了，又给伍石瑛搭了个竹梯子。

伍石瑛也是一.夜没睡，平江寨那群人不好对付，虽然放出消息，说黑石寨已经押了那领头的海燕秋了，可撤了一半的人后，另一半人突然又猛扑了过来，打了一.夜，只等着下了大雨，攻寨的人不占优势，才暂退了下去。

伍石瑛上了二楼，先是看了敖瑾一眼，嗯，没伤，又看了魏十镜一眼，眼神落在地上散落的绷带，她唇角慢慢盈出几丝笑意：“魏十镜，你的伤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