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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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个乞丐一样，沿路扒牛车，吃野果，衣衫褴褛，从广西到了武汉。”

长白山南坡，白河镇。

江望北正在详细讲述魏十镜这一路的艰辛和冒险，危机处，还特意放缓语速，压低声调，把一段活人历险记讲得和死人爬坟墓一样可怖。

若不是他的讲述对象是敖瑾，他也不必这么动情费力，他看着敖瑾眼底的情绪一丝丝地变了，她的眼眶一点点地红了，才是貌似安慰了她几句：“你放心，他是玄武骨，就算不吃不喝，其实也能活得下去，而且他是甲上品级的，你知道什么是甲上吗？他这副身子，除非天雷劈中他的天灵盖，中毒、挨饿、捶打、骨折、开膛破肚，都弄不死他。”

敖瑾慢慢转头，眼神似冰一般冷酷：“江望北，我记得，你的人是一直看着他的，为何又会让他落到魏家手里？”

江望北点头：“是啊，我的人是一直看着他的，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别太过分了！”敖瑾拍桌而起，她指着江望北的鼻子，“本来说好，海家人在山东就自行散去，可你偏偏要带着海燕秋一起上长白，我不同意，你就放任你的人去骚扰魏十镜，你刚才说他各种崎岖，各种意外，我怎么听着，像是人为的？”

“小少主，你不能这么说。”江望北慢悠悠地道，“骚扰这俩字，可言重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你丢下他无非也是想让魏家以为，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才能对他稍微放松一些警备，不然，他怎么会有机会逃出来？况且，我让海家跟着，也是安全起见，你明知道我们身后一直有尾巴，从广西一路跟到东北，这马上就要上长白了，若还不能甩掉，你还真想着，带着那些臭虫入万灵洞不成？”

江望北低头，正用一块玄黑丝帕慢慢擦着一柄短刃：“对付臭虫，人少了，可不行。”

“我一人足矣。”

“小少主，您金贵，就别动手了吧。”

这句话，貌似平淡却总给人一种遮天骇浪般的压力，敖瑾冷笑了一声：“姓江的，这里是东北，是长白脚下，你这主人家的架子，是端给谁看？”

“我怎敢端架子呢？”江望北言笑晏晏的样子总让敖瑾觉得阴森，这个人，看起来对敖瑾忍让礼貌，可实则，是不愿意靠近敖瑾罢了，他嫌弃敖瑾，敖瑾也嫌弃他，这也算是扯平了。

江望北又说：“不过，非要说起来，小少主是将来万灵洞的主人，我又是小少主的未婚夫，也应该算是万灵洞的半个主人吧。”

“你难道不知道？自我阿娘往下下，我这个小少主前头，还隔着一个少主吗？我的姨妈柳锦绣，你是认识的。”敖瑾哼哼笑了两声，“你若真想当万灵洞的半个主人，还是娶了我姨妈当我姨夫快些。”

万灵洞少主柳锦绣，长久以来，名气的确是要比敖瑾大些，敖瑾这个名字，就算是守着长白山北坡的白家，也不知道，只隐隐约约知道胡春蔓有个养女，养得金贵，喜爱得和眼珠子似的，不常出来见人。

柳锦绣就不同了，鼬鼠一族虽不是成仙的大族，可柳锦绣和胡春蔓都还在地上爬的时候俩人就认识了，一齐修行，曾对着昆仑山口叩拜认作姐姐和妹妹，感情好了两千年，不过鼬鼠一族资质到底还是太低了，胡春蔓都修行成了这般境界，柳锦绣还是个二流水平。

虽说是二流，可仰仗着和胡春蔓多年的情分，还是在万灵洞过得很舒坦顺畅，管着万灵洞的古籍文书，这是一个不吃力却讨好的活儿，只要不出错，就是功，可一堆文书是死的，能出什么错？

后来，敖瑾出生了，渐有些闲言碎语，说柳锦绣的功夫到底差人一等，真让她当了洞主，怕是护不住万灵洞，且万灵洞和滇池两地与昆仑僵这么久，昆仑那边说了，上天好生免杀戮，万灵洞和滇池也算是做了善事，唯一一条必须遵守的，是这洞主必得是正统神兽，又说，别怪上头的意思太过古板，这也是为了尊卑有别，御下有力。

也是巧了，昆仑那头刚下这规矩的前两天，胡春蔓就因庇佑万灵洞被除了神兽册子上的名字，昆仑扭头就说，你们万灵洞留着就留着吧，可洞主得是册子上的人。

此番刁难，险些给万灵洞酿成大祸，好在当时九爷出面，明面上，万灵洞的洞主是九爷，可底子里，都知道，万灵洞还是得听胡春蔓的，胡春蔓也多次说过，说这代洞主做得不舒服，总像是拿了别人的东西，让九爷回来，她就回狐狸洞去，快快乐乐活个几万年再说。

九爷点头，说，行啊，你再找个正统神兽来接你的班就行。

万灵洞的神兽虽然不少，可能接班的屈指可数，穷奇一类的凶兽必然不行，这一发起火来就踏平山野的性子难担大任。

玄武一族性子太温，朱雀一族实力太弱，麒麟一族倒是不错，不过族长脾气古怪，不好沟通。

胡春蔓精挑细选，发现还是自己最适合，无奈又管了几百年，直到四百年前，在山东救下一颗朱红色的蛋，顺手卜了一卦，眉头一皱，九条尾巴把蛋一裹就赶紧回了万灵洞，还让鳌婆亲自孵，外人问起，她只说这是天命。

这便是在有了柳锦绣这个少主的情况下，又多添了一位小少主。

后来敖瑾读书，也读到过“天命”俩字，不懂，便跑去问姨妈柳锦绣，记得当时姨妈的神色并不大好，脸色些许僵硬，只说：“大概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这就是天命。”

敖瑾又问：“那龙和凤生什么呢？”

姨妈只轻轻捂住她的嘴：“嘘，不要这样说，这样生出来的，昆仑管他们叫做妖，妖物一旦显了原形，就会引天雷劈的。”

在此之前，敖瑾一直以为，天雷只会劈恶人的。

不过，若天雷真的只劈恶人，江望北应该被劈了许多回了吧。

他们在白河镇落脚的屋子不大，是一个平房，天气好的时候，爬上屋顶，还能看到远处的长白山轮廓，可现在下着雨，烟雨蒙蒙，像是下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感觉，敖瑾推开窗户往北看，远处云烟缕缕，什么也看不到。

江望北在她身后催促：“我们到底什么时候上山？”

“不着急，”敖瑾倚着窗阑，“这雨还不够大，还得等一场更大的，你知道的，万灵洞的入口只有在下雨或者是下雪的时候才能从外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