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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一尘向她转过脸来,虽蒙着布带,却好似能穿过布带看到她似的,竟也令苏厌厌不敢直视,局促地扭开头,摸了摸贴了药的额角,对他的关心很是暖心:“我没事。”一尘轻轻掀开身上的被子,动身要起来,这一动身,便又咳了起来。苏厌厌忙劝阻:“您伤口未愈合,还是躺着为好。”

一尘抬手示意无妨,稳稳坐了起来,苏厌厌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喂您喝点儿水吧?”一尘也没有接受她的帮助,接过碗自己喝了。苏厌厌拿起一件黑色袍子:“这是我爹的旧衣服,帮您穿上?”

一尘这回倒没有坚持,立掌倾身以表感激,任苏厌厌帮他套上袖子,然后自己摸着衣带,单手在腰上打了个结。这是件黑色白边直裾,穿在他身上,整个人竟添了几分慑人的刚劲儿,将他的病色隐去不少。

“您饿吗?”苏厌厌惭愧道:“不过,这儿只有山木薯,还热着,您若想吃,我给您剥两根。”

其实后面这句是苏厌厌的客套话,她还记得天塔寺那晚,他只寥寥吃了几口菜,那位杨公子也说过他嘴刁,木薯这低贱的东西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会碰。想着他要是拒绝,就跑回歌泉家中做点面条饺子什么的带过来。

然而一尘非但没拒绝,还欣然点头,让人觉得他早在等这句话了。

苏厌厌根本想不到,山木薯对他来说是个稀罕物,刚才就是被木薯的香气熏醒的。

吃罢,一尘提笔问苏厌厌:“眼上的药要敷多久?”

“至少十日。”

一尘眉头微不可察一皱,手伸到后脑勺,将布带解了下来。

“等等!”

刚在朦胧的光亮中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眼睛就蓦地一阵针刺般的辣痛,一尘不禁皱眉闭上了眼,紧接着,一股野菊的气味扑面而来。

“千万别摘,您现在不能见光。”少年般清朗又低柔的嗓音从耳边近距离传来,一尘瞬间感测出她的鼻息距离自己不足三寸。

苏厌厌俯身把掉落在他膝上的布带重新缠回他的眼上,发觉他背上的衣衫有块新鲜血迹,心一紧:“您伤口裂了,得重新包扎。”

一尘抬手示意无妨,之后便不再言语,低咳着慢慢躺了下来,而后便像睡熟一般不再有任何动静。

苏厌厌拿起地上放凉的木薯,有些纳闷,刚刚怎么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竖日清晨,苏厌厌醒来看到空了的草堆并没有太惊讶,因为从他重伤还固执地要坐着自己喝水吃东西,且不给换药拒绝搀扶来看,他不仅对自己颇有戒心,还着急着离开。

何不让她帮忙找人来呢?苏厌厌郁闷地想,难道她像坏人?

吐槽归吐槽,苏厌厌不免担心他是否顺利走出了九鹤谷,毕竟她挑的这个藏身之处,是个非常刁钻隐蔽的地方,一般人可能要在谷内转数日才走得出去,他这又瞎又伤,身子底又极虚,真能走出去?

苏厌厌挣扎良久,终是没去找他,独自回了歌泉。

第二天上午,苏厌厌背着竹篓上山采药。

救人才赫然悔恨家中未备草药,想着可以带着上路,就算用不上,温故一下母亲留下来的医书,也不辜负父亲对自己的教导。

童秋山教过她的,除了东瀛语便是医术,只是当时她叛逆不肯服从,只学了点皮毛,童秋山更是没耐心,见她不学便直接放弃了。

走了一会儿,苏厌厌忽然发现草丛有零星血迹,用手拈起,是新鲜的,苏厌厌心一紧,四处张望。

会不会是一尘师父?

苏厌厌循着踪迹前行,血迹不多,脚印很浅看不出是男是女,但路线有些乱,像是迷路了。一路摸索,直来到了一处悬崖,踪迹便断了。

苏厌厌望了望下面陡斜的高崖,并没有物体滚落的痕迹,那为何……

“哒。”

背上的竹篓忽然一响,一粒小石子滚落脚下,苏厌厌迅速转身,稀疏的灌木丛后,依稀可见地上坐着一人。

那人靠着大树席地而坐,手捻一根细长的树棍,闭着眼,脸微垂,一派安静祥和,要不是右侧衣襟上的一片血迹,看起来就是位走累了山路的村民在稍作休息。

那边的人见她没有反应,心生疑惑,微微抬起了脸。

这时苏厌厌才发现他头上身上沾着许多乱草,脸上甚至挂了些道道,还有嘴唇四周冒出的青茬,整个人看起来又亲切又憨实,与印象中的仙气大相径庭,让苏厌厌忍不住偷笑了下。

她绕过灌木丛来到他面前,屈膝蹲下,看到他鞋上布满的泥尘水渍,可见在这一天一夜里走了很远的路。

“一尘师父,您伤口流血了,我刚好采了些止血草,给您换上吧?”苏厌厌尽量不刺伤他的自尊心。

一尘面无表情,小棍子的尖端轻点地面,微动手腕,三个字眨眼出现在地面:“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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