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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紧紧勒着一?截枯黄消瘦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牢牢捂住了脖颈上面的嘴巴。
“别?动,别?叫,不然,在护卫来之前,我就会要了你的命。”
清冷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崔珍娘呆呆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一?瞬间?颠倒的局面。
然而禁锢住她的甄珠已经不再?等她回应。
确认崔珍娘无力反抗后,她小心地腾出一?只手,捡起地上自?己刚刚挣脱的绳子,麻利地反将崔珍娘的双手捆了起来。崔珍娘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张开口?,似乎想要说话?,但甄珠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快速从崔珍娘腰间?扯下一?条帕子,绑住了她的嘴。
行云流水般地做完这?一?切,她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崔珍娘被帕子绑住的嘴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仍旧没有放弃说话?的意图——但看?眼神,她似乎并没有慌乱的意思,反而神情很是平静。
的确,她没必要慌乱。
就算被反制住,只要还在这?相府,局面就仍然对她有利,虽然刚才说得斩钉截铁,但两人都明白,为了自?救,甄珠绝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而只凭甄珠一?个人,想要挟持一?个人质就安然走出这?相府,还是太困难了——计都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崔珍娘有恃无恐。
叹了口?气,甄珠目光瞥向呜呜着想要说话?的崔珍娘,按了按眉头:“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说的已经够多了,说她的痛苦,说她的可?怜,说她的求而不得……然而,说得再?多,又与甄珠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很痛苦很可?怜很值得人同情,然而,与人何干,再?多的痛苦也都是她自?己的,谁也不能,也没有义务代她受过?。
冷声说罢,甄珠便不再?看?崔珍娘,目光投向仍旧紧闭着的房门。
外面很安静,然而她知道,只要一?出去,面对着的必然是相府密密麻麻的守卫。
还真是个无解的死局啊。
除非——
甄珠又叹了一?口?气,双手不由抓住衣角。
局势并非完全没有转机,被抓来之前,她还是留下了一?丝线索的,而现在,只看?有没有人能发现那个线索了。
方朝清啊……
可?以,对他抱有期待吗?
***
方朝清面沉如水,目光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房间?是普通的客栈客房,只是多了些女?儿家?常用的什物?,床前的梳妆台还被腾出来一?半用来看?书写字,上面摆放着纸笔和书卷,笔上的墨还润湿着,书卷也是摊开的,显然,人是匆匆离去——或者说,是匆匆被掳去的。
“客、客人,要、要不再?等等?兴许……甄姑娘只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呢?”小二在一?旁擦了擦冷汗,有些战战兢兢地说着。虽然他没看?见?那姑娘出门,但……兴许是他没注意到呢?不然的话?,人好好一?个大姑娘在他们客栈里没了,眼前这?个贵族公子哥模样的男人,还不知道会怎样发难。
说罢,小二忐忑地等待对方回应,却见?对方没听见?似的,目光死死盯着梳妆台上摊开的那卷书和写了一?半的白纸。
小二伸头看?了一?眼,一?个字也不认得,倒是看?出最后一?个字只写了半拉,简直是完美地戳破了他“只是出去玩”的说辞——再?怎么也不会字写一?半就出去吧,登时心虚地缩回了脑袋。
方朝清却还在看?,目光从摊开的那卷书到摊开的白纸,最后死死地落在最后那个才刚刚起笔的字上。
那摊开的书是一?本书法帖集子,收录了历代多位书法大家?的著名字帖,翻开的那一?页是东晋王珣的《伯远帖》,而桌上摊开的白纸上,赫然也是在临这?一?帖,《伯远帖》不过?寥寥几十字,纸上正临到“自?以羸患,志在优游”这?句,而接下来“始获此出意不克申”这?句则只写了“始获此”三字,“出”字则只起了一?笔,也就是第一?笔竖折。
方朝清紧紧盯着这?笔竖折。
相比前面轻松随意的笔迹,这?笔竖折从落笔时就明显重?而沉,墨迹甚至渗透了纸背,尾端划出长长的尾巴,显然是仓促之际写就,更加佐证了她是被掳走的猜想。
可?是……为什么被掳走之际还要继续写下这?一?笔?
方朝清看?着那笔竖折,目光忽然落到起笔处。
他的瞳孔猛地紧缩。
这?个竖折要写的字——不是“出”,而是“崔”!
崔相的崔!
***
甄珠的书法底子并不好。
小时候基础没打好,养成了许多坏习惯,就比如笔画顺序经常不按正确的顺序写,而是按着她习惯的路子来,就比如“山”字,正确的笔画顺序应该是先写“山”字中间?那一?竖,而甄珠,却是习惯先写竖折,这?个习惯也同样适用于带有“山”的字,比如“崔”。
后来跟着方朝清习字,方朝清发现了她这?习惯,纠正了好几次。
“反正写出来都是一?样的嘛。”第一?次被纠正时,她还信誓旦旦地狡辩。
“怎么会一?样呢?”方朝清不为所动,指着她写的“山”字,“文字亦有骨,写字便需先找出字的‘骨’,把骨架立起来,再?添加血肉使其丰满。而这?一?竖就是‘山’字的骨。就好比你作画——是先勾勒出主体轮廓,还是先画些细枝末节呢?”
纠正了好几次,甄珠表面上是改了,然而,人着急的时候,却往往还是会按最初的习惯来。
“客、客人——”见?眼前的贵公子久久盯着桌上的白纸不发一?言,伙计心里愈发忐忑,刚一?开口?,就见?那贵公子突然拿笔在纸上写了什么,随即身边掠过?一?阵风,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伴随着的是那贵公子已经远去的声音。“把东西送到城南十里巷方府,找方二少?爷,送到后问他要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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