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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草原几近百里无人,只有满地浓密枯黄的高草,去年夏天为了争夺阳光雨露都拼命的向高处伸展枝条,过了一个冬季也没有倒伏,被塞外的朔风一吹,黄色的草浪翻滚,自空中一看,却有些像滚滚奔涌的黄河。
几个马匹像小点置身在滚滚草浪中,像是排队过河的黄鼠狼——其中两个黄鼠狼背上还驮着两个耗子。
凌安之把弓箭背在了背后,吟雪剑斜放马鞍桥,不离身的双戟放在驮着行李的马匹上,他一手掏出酒壶喝了两口,一手捏了捏怀里的信封,身体随着马匹左右轻摇,嘴里四六不着的对凌霄发牢骚道: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头子一顶绿帽子戴了半辈子,我可倒好,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小妾手还没摸到,白白担了个臭名声,还得承担给人家情郎送信的任务。都说人家杜小姐不愿意给我这个边陲小将做妾,人家是有机会给泽亲王做妻的人。”
凌霄也感觉此事有点荒唐,和凌安之比起来,想的就更细腻些,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杜小姐是把你当挡箭牌,避难来了,赌这一把还赌赢了。”
凌霄一肚子埋怨:“不过也算是把你在外边荒诞不经给坐实了,这么一来以后那个世家姑娘愿意和你成亲?那些真心实意对你好的,想到这么个妾估计心里也忌讳着,多好的亲事都搅黄了,唉,真是后患无穷。”
凌安之“嘶”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鄙视的道:“世间哪那么多真情,不过是配骡子配马一样凑合着过。你小小年纪志气还不小,还惦记着娶亲?想那么多干嘛?没多久之前咱俩都差点变成昆仑山脚下的肥料了,真有那好姑娘跟了咱们以后都得自称未亡人。”
“少爷别胡说八道了,”凌霄偏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以后说不上仗打完了咱们能渔樵耕种呢,再说就是因为刀尖上舔血才更要活一天像一天。”
凌安之笑了,他想到了北疆番俄的大炮、想到了西域各国精悍的骑兵,又想到了这几天满地的突厥散兵,评论道:
“大楚境内,只有北疆都护府的北疆军有一战之力,咱们可怜的安西军被杀得已经差不多就剩下一杆大旗了,招兵扩编迫在眉睫,可招兵八万人需要至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国库能给五十万两就不错了,咱们安西军又变不出那么多钱来,根本没钱整编。”
“中原守军弓弦都上锈了拉不开,大炮的炮筒里全是灰,炮筒上用来晾那些兵油子的裤子,一碰就碎。”
“二皇子毓王殿下是对四境外敌越来越强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内斗排除异己,东北和京城也就是城池坚固,兵将战力也是稀松,而且有不少在捞油水吃空饷。外强内弱到了一定程度,大楚就像是三岁的孩子端着金饭碗在闹市中行走,早晚都要开打。”
说完他看了看垂目沉思的凌霄,又忍不住逗他道:“所以啊,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最有可能的,还是咱们哥俩得死在一块了。”
凌霄虽然小两岁,但是这些道理也不是不懂,可能和性格有关系,这么严峻的情况皇上和毓王都不管,他们这些小将军管得了吗?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不如顺其自然,过一天高兴一天。
但是也不愿意直接驳斥他家少爷,想到这,他用马鞭指着远方,岔开话题道:“你看,前边好像有一个集市,咱们去喂喂马,修整一夜,正好明天起早出发,明晚到北疆军驻地。”
突然凌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腰挺了挺,坐直了身子,棕色的大眼睛闪了闪,神色忐忑地问凌安之道:“你要是真纳了人家泽亲王相好的做妾,会不会被泽亲王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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