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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昨晚就一直告诉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成想…还是压不住心火,对不起。”余情心都要疼碎了,伸手就想拍他一下,可一想到他又已经这样,眼泪汪汪的说道:“胡说什么呢,谁愿意自己生病不成?不过没事的,估计也左右不过是急火攻心,花折两副药下去,调理一下就行了,三哥从什么时间开始难受的?”
凌安之自今日凌晨开始,已经是胸中气血翻腾,怕统帅吐血被人看到会更动摇军心,几口血涌上来全不动声色的咽了回去,所以花折要给他把脉,被他瞪了几眼,没允许花折伸手:“没多久。”
余情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是忍着病撑了许久了,她觉得心中一滞:“三哥就是平时克己太过,心中憋着的事太多,再冷静自制,可终究是血肉之躯啊。”
以前是平天下,现在是打天下。军队数十万将士,天下黎民百姓,许康轶的身家性命,余情的家族生意,化作千钧担重担,就这么几乎全压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凌安之没有时间心疼自己,他从小性格就是这样,早就习惯了,开始吩咐余情:“情儿,你马上去请宇文庭,我吐血的事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宇文庭落水时间不长,不过呛水不轻,整个肺疼的火烧的一样,腰都直不起来了,呼吸还有些困难,花折下了对症的药,总算能让他舒坦点,此刻硬撑着精神来到了凌安之的卧房,两个人坐在床上四目相对。
宇文庭刚醒,对很多事还不了解细节,捂着胸口问道:“安之兄弟,这次决水,到底淹了安西军嫡系多少人?”
凌安之正是因为安西飞骑伤损太严重,以及可能引起的一系列反应才会胸闷吐血:“溺亡一万五千余人,加上前一阵子在潼关伤亡的近五千人,精骑兵已经折损了两万人。”
宇文庭虽然有心里准备,想一想他安西军的二把手都差点溺死,何况普通士兵,不过在大帅口中亲自印证,他还是怅然若失,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北疆骑兵,还有多少人?”
北疆骑兵镇守洛阳和潼关县的口岸,并未在河南参战:“三万五千余人。”
宇文庭深深的望着凌安之,眼神深不可测,本来安西军和北疆军实力相差不大,不过安西飞骑更擅长奔袭战和攻城战,且开花炮、红夷大炮所向披靡,所以安西军更有话语权一些,翼王殿下和凌安之彼此之间刎颈之交也是有目共睹,可如今——
安西飞骑折损的仅剩下一万出头,犹如西北狼王被拔了犬齿獠牙,北疆军还能屈居人下吗?
宇文庭问了心中的隐忧:“翼王殿下能控制得了北疆军吗?”
凌安之摇头:“王爷在军中时间不长,没自己亲自排兵布阵的打过仗,治军也是一直研习的过程中,其实是我在替王爷控制北疆军,可一旦安西军战力动摇,可能短时间内可以稳定,长时间不可能控制得了。”
余情瞪大了黑眼睛,她本来以为安西军和北疆军已经兵合一处,将成一家,难以置信的问道:“三哥,你不是三军统帅吗?小哥哥是匡扶社稷的翼亲王,怎么可能控制不了北疆军呢?”
宇文庭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余姑娘,战时和平常不同,北疆军和其他军队又不同;平常只要给大帅点时间,军队换了建制长官,不出半年,也就自然收服了北疆军。”
“可北疆军情况特殊,现在的时机也特殊。当年泽亲王极有军事才能,治军有方,为了防止北疆军落于他人之手已经将北疆军建成了上下铁板一块,大帅打仗这么久,也只能怀柔不能硬拆。”
宇文庭捂着胸口,说出了战争的本质:“而且在战时,谁最能打,谁出力最多,必然是谁有话语权,只要不听从命令,三军统帅直接就会被架空。”
余情第一次知道原来看似浑然一体的社稷军内部也有政治,她盯着宇文庭:“可是,北疆军是小哥哥的嫡系啊。”
宇文庭单手支着床沿:“余姑娘,北疆军是泽亲王的嫡系,不是翼亲王的嫡系。”
余情目瞪口呆,如遭雷击:“但小哥哥多年来承担了北疆军一半的军饷,和泽亲王兄弟情深大家全看得到。”
宇文庭点头:“这就是北疆军支持王爷的原因,不过军队造反的原则有两个,第一是只会为胜利的一方战斗,第二是只服从强者。”
“现在田长峰和楚玉丰还能听从凌帅,一是因为凌帅确实战略战术比他们强多了,再者是因为安西军的铁骑骑兵战斗力就摆在那,可是安西军一旦没有了精骑兵,就是猛虎去了獠牙,几场仗下来北疆军就会居功自傲,凭什么再听安西军的统帅指手画脚呢。”
余情扶着凌安之的手臂,如梦方苏:“所以前一阵子陈氏兄弟费劲了心思,也无法顺利接手北疆军,我最开始还以为是楚玉丰意气用事,却原来是…不允许小哥哥和三哥插手太深?”
凌安之拍了拍余情的手,别让她太过紧张:“对,这也是田长峰默许的。”田长峰和楚玉丰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维持以往铁板一块的建制就行了。
余情心中发苦,她突然想到当年裴星元对她说过的话:你身边这些男人,无论是凌安之、许康轶、花折或者我,全没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男人争权夺利的世界,太多时候是以利益为转移,由面上的笑和背后的拳头组成,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能力有实力,别的男人服你;没有能力或者没有实力,别的男人踩你。
余情换位最快,顷刻间以商人的角度想了一下:“可是北疆军没有什么银子,拿什么养兵打仗?”
宇文庭觉得余情确实是富家千金,再精明可还是相信世间善良多一些,不太懂人心险恶起来,比禽兽更甚:“不用养兵,以战养战,直接抢就行了。”
楚玉丰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抢过一遭了,他当时为了周全大局,只能以礼相待,略劝了楚玉丰一下。
宇文庭看余情咬着嘴唇,面上的表情从震惊,理解,无奈转换到平静和接受只用了一瞬间,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怪不得凌安之当年就割舍不下。
余情又凝神想了一会:“重新练兵不可以吗?我们有战马粮食,我和小哥哥在好几个地方好多年前为北疆军走私的时候就有地下兵工厂,现在投降的太原军、河南驻军也全是冲着凌帅来的,只要有钱,把步兵再武装起来?”
宇文庭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安西飞骑之所以名满天下,是因为当年平西扫北,俱是身经百战,是多少年战场上磨炼出来的。你看中原军的骑兵,装备也不差,可是和安西飞骑硬碰硬起来,简直是以卵击石。”
作者有话要说:20200510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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