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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折觉得腊月的朔风能直接吹进骨头缝里:“回什么老家?”
勒朵颜笑得灿烂:“勒多,当然是回夏吾了。”
看着勒朵颜笑得快要露出了犬齿,估计是送他的尸体回夏吾,无论他怎么死的,人死不能复生,王位的继承人也就剩下一个了。
——当然了,这是勒朵颜认为的。
花折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在自作聪明,手上暗暗的将马缰绳收紧了,直言道:“朵颜,就算是没有了我,旁系宗亲那么多合适的男子,恐怕王位也不会是你的。”
小时候的感情时过境迁,王室的亲情随着勾心斗角逐步变淡,勒朵颜成年后最羡慕嫉妒的便是这个逃在国外的哥哥勒多,祖母连他的死活都不知道,却储位空悬了那么多年,挡了她的路,她无论如何努力,爬到的最高位置还只是花折脚下的天花板。
她看着祖母坐在大殿之上,号令四方,如日月当空般耀眼,野心便不断膨胀,认为祖母也是女人,只要她足够努力,是金子终究要发光。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祖母从来没正眼看过她,让她痛苦不堪,多少次午夜崩溃的痛哭,心底全呐喊着想问一问祖母: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行?你凭什么说我和那个不学无术的花折差太远了?为什么?
她斗不过祖母,不过双手不染风霜的花折离开了翼王和大帅,在她眼中就脆弱的和雪中的蝴蝶一样,只要她看到了,就没有跑得掉的道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说。”
花折越笑越苦涩:“朵颜,你小时候吵着要母亲,我不知道抱着你看了多少次月亮,给你熬了多少个糖块,你非要这么做吗?”
如果没有一奶同胞的血缘,以他花折的狠辣,一切都可以消弭在无形之中,危险源头只要留下来,就是火种,制造合适的机会就要反噬山林。
故国夏吾留在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温情,记忆里搂着他脖子说最离不开哥哥,夸自己哥哥最洒脱英俊的小姑娘,终究不存在了。
勒朵颜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一辈子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摸着凤凰鸟头的刀柄道:“哥哥,要不你让身边的人放下武器,我们好好的聊一聊?我保证不害你。”
代雪渊这一会一直在四处观察,见说话这空档夏吾的骑兵已经不动声色的快要对他们形成了一个合围,当即凑近了花折的身边:“公子,别和这个婆娘废话了,我们瞅着这个空子,快点冲出去。”
许康轶的亲兵动作极快,身经百战配合默契,只看花折的命令,勒朵颜眼看着花折一挥马鞭,三百余人聚成一把尖刀利刃,武器长短配合,短兵器砍人,长刀砍向马腿,飞扬的马蹄踏起漫漫雪雾,长刀漫卷,像阵风一样直接冲着东北的方向便飞出去了。
勒朵颜不以为意,谅一股子孤军也跑不出她的天罗地网,她盯紧了花折的背影,一抬手臂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咬着牙说道:“放箭,追杀他们,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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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情这些天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终于在这日的清晨将足量的黑硫药全运至余家的仓库。余家仓库的地下第四层挨着北郊军备库的一面墙上暗门已经被打开,趁着天擦黑,北郊军备库晚饭换班的空档,终于开始行动了。
地下四层的守卫在不知不觉间觉得有些不安,身后有人嘛,被鬼搭肩了还是有感觉的,一个军官模样的刚刚回头,一个“谁”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全部悄无声息的被抹了脖子。
行刺的黑衣人幽灵一样,余情和胡梦生也在其中,他们封住了军备库地上三层下到地下四层的通道。看着差不多了,当即大家互相一点头,将黑硫药包通过暗门极度迅捷的送了进来,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凌安之的嘱咐她早烂熟于心:“情儿,到时候你们先将三层和四层之间的梯子封死,让官军发现了也来不及救火;记住,要用海纹纸的灯笼点火。”
将三层所有通往四层的通道封死后,胡梦生将准备好的火油倒在了低地上,在地狱一样的军备库里点燃了两个高高的海纹纸灯笼,海纹纸内的蜡烛点了起来。
他穿着双层的靴子,淌着火油走到了低地中央,将幽幽暗暗的灯笼稳稳的放进火油中间,蜡烛闪耀着幽暗的蓝光,蜡炬成灰泪始干,只要蜡烛燃尽了,自然会点燃灯笼,灯笼燃起,火油自然也就着了,火油边上是粗长干燥的无数条引线,四通八达到每个黑硫药包,到时候炸一个桃花万点红。
“情儿,你们点火之后,要登高冲破撤离,我已经将马匹藏在北郊仓库外矮山下,全是最擅长登高的大宛马。”
——因为大宛马腿最长,在军马中步伐最大。
众人觉得事情还算顺利,互相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通过暗门撤出了余家仓库,众皆敏捷,悄无声息的像幽灵一样就闪到了地面上,接应的人已经焦急的牵着马等在矮山下了,一看他们来了,急切道:“顺利吗?”
胡梦生已经扶着余情飞身上马:“快走!”
马通人性,全是一等一的好马,纵使不戴辔头,也能从主子的紧张呼吸中品到危险,当即全力冲破,呼吸间就到了山顶。
“情儿,到了山顶之后,看似跑了很远,其实数万斤的黑硫药威力极端可怕,你们并不安全。要以矮山作为屏障,直接驾马冲下缓坡,之后躲进到时候提前修好的地下防震掩体洞穴中。”
荒地上的矮山一体硬土,最结实适合当做屏障,这些天城中内应修好的地下防震掩体已经达到了极致,估计届时听到的,也就是北郊仓库的闷响。
胡梦生和余情全跑了一脑袋汗,冲进了掩体洞穴藏好了时间就差不多了,大家全互相盯着,紧张的等那惊天动地的巨响。
——余情从胡梦生的眼睛中看到了期待、狐疑和忐忑的转变,大家等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声音;再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声音。
在摇曳的一豆灯光中,余情和胡梦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均是懊恼。
余情伸手一抹脑袋上的灰,嚷了一句:“肯定是出意外了。”
之后利索的从掩体后爬出来,摸了摸脑袋上的灰,直接又爬上了地面,她去拉马的缰绳:“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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