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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闻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在商国驻留了几日,交代完攻打豫国的最后事宜,确认谢却康复无恙后,留下一封信便不知踪影。
他说他将重新做回行者,徜徉于山川湖海,返璞归真。
信上一并附着的,是他这些天来为谢却手抄的一卷《妙法莲华经》。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所得甚小,所失甚大。
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一字一句以鲜血书就,僧人不沾荤腥,字迹不黑不朽。大发宏愿,尽显虔诚。
无常放下经文,略有怅然。
这段话让他悟起了过去千年中许多道理。
但怅然也只是一瞬的。人生为逆旅,他明白所有出现过的人,都只是生命漫长旅途中的匆匆过客。路终究在自己脚下,没有谁能陪伴谁到天长地久。
所以无论是谁的退场,都不会让他伤春悲秋。
比起这个,他更感兴趣的,显然是虐渣打脸——
无常把玉蝉揣进胸口,拍拍手道:“走了,去看看那位的近况如何。”
……
朝歌城的地底,有一座水牢。
说是水牢,其实是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囚犯、或者间谍。目的不在将人处死,而是把人逼疯。
曾经于龙座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终于也沦为了阶下囚。
殷修明被吊在十字刑架上,按照谢却的叮嘱处置。手腕筋脉上被各自钉着一只大楔,双腿悬空。并且时刻以强光直照,使他不能睡眠。
殷越在走廊上等待着谢却。
谢却走到他身边。
刑室里头传来狰狞的咆哮,和一鞭一鞭落在皮肉上绽开的骇人声响。
谢却透过铁窗看向里面,有点惊讶。
严刑逼供之下,殷修明一夜年迈,形容落拓。手腕上碗大的伤口血流如注,发臭腐烂,就连打结的发间也隐隐掺杂了枯白之色。
但他依旧目光凶狠,不肯低头:“我无愧于大商,何罪之有!”
乖戾的嘶吼,让谢却皱起了眉头。
殷越以为他在害怕,走上前去揽住他的肩,在他背上轻抚了几下。
“没事。”谢却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他这么嘴硬,说的是不是真的?”
殷越嗤然一笑:“我从他寝殿里搜出了这两件东西。”
他从袖间掏出一团黑乎乎的草药,和一卷明黄的诏书。
谢却首先认出了第一件:“草乌头?”
“嗯。”殷越目光沉痛,“当年我父王暴毙,就是殷修明在他的日常起居中下了这一味毒.药。”
谢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传达着无声的安慰与鼓励。
殷越不想再多发散负面情绪,让谢却因为自己而难过。
他半是打趣地笑道:“也好,若不经此劫数,我顺风顺水地继承王位,可能还是个混吃等死、不知黎民疾苦的废物。”
谢却也被他逗笑了。他看到殷越逐渐释怀,放心了些,便问道:“这另外一件呢?”
殷越目光闪烁:“是……灭燕的密诏。”
谢却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果然。”
殷越心头一动:“你猜到了?”
谢却:“跟王叔这只老狐狸,只能玩儿缓兵之计,我从来都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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