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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过去,温度渐渐升上来。
这阳光不像夏天,火炉一样的烤,他们这里的秋天昼夜温差很大,入了秋早晚凉,白天的炎热也并不难挨。
虽说没那么热,但鬼魂尽量少晒太阳,时灿和殷栖寒坐在一个背光的阴凉处。
“这个给你,”时灿递给殷栖寒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小瓶,她意味深长的挑眉笑,一点面子也不给,“里面没有加别的东西,放心喝吧,防备心别那么重。”
“谢谢。”殷栖寒装听不懂,接过来直接喝了。他冲时灿笑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笑容好看的仿佛他还活着一样。
他这个样子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生龙活虎触手可及,但实际上已经阴阳相隔,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灿心里有点堵,但这几年下来,她撒娇的技能早都就饭吃了,心肠倒是越来越硬,搜肠刮肚也只说出一句干巴巴的:“不用谢。”
又补一句:“我是怕你一会说到关键处,再柔弱的昏过去,提前预防一下。”
好像说了不如不说,还是少说两句吧,时灿暗暗咬了一下舌头,闭嘴等殷栖寒说话。
殷栖寒自知自己欠了人家很多答案,偏头思考了一下,说:“那我就按照时间线来说给你听吧。”
“嗯,你说。”
殷栖寒的开头很老土:“有一天,我在地府睁开眼睛……”
“等一下,我不是故意打断你,就这一次,”时灿抬起手,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你说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太模棱两可?有一天是哪天?你要按时间线,就精确到年份和一个准确的日子。而且按时间线,不应该从你去法国开始?”
“如果我可以,我一定会精确到某年某日某时,”殷栖寒弯了弯唇角,很耐心的解释,“等我全部说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时灿默默点点头,目光落在前方那棵大树的阴影边缘,感觉自己的心也蒙上一层阴影——莫名的,她预感殷栖寒的答案会叫人格外沉重。
殷栖寒重新开始说:“有一天,我在地府睁开眼睛,那个地方光秃秃的,遍地黄土寸草不生。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风,连个鬼魂也看不见。那时我意识混沌,还没意识到这是地府,也没注意自己是什么样子,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我走到了黄土边缘,看到了下方的血池,那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地府的莫言刑场。意识到我已经死了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回忆我是怎么死的。”
“接着我才发现,我不记得。”
时灿眉头皱的极深:“失忆?”
殷栖寒明白时灿在想什么,他摇摇头,不认可这个说法:“也不能说是失忆,因为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前二十多年的生活。准确的说是失去关于死亡那部分记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我确定不了我到底在莫言刑场沉睡了多久,也不记得身上的死灵壳子是谁给我套上的。”
“对,我睁眼醒来的时候,身上就套着张永康的魂魄。”
时灿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刚上任不久,还没去过莫言刑场。但她听岳鸿飞描述过,那里像是人间的沙漠,有漫天黄土寸草不生,地上死灵遍布,那是穷凶极恶、没有轮回资格的魂魄的坟墓。
一个人完全不知前因后果,直接在莫言刑场睁开了眼睛,想想都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时灿问:“你最后的记忆停在哪里?”
“你高考之后,我们去迪士尼玩,再之后的,我就没印象了。”
这个时间点让时灿心里打了个突,他们从迪士尼回来后不到半个月,她哥就出事了,殷栖寒还莫名其妙的去了法国。可现在,他却没有那些记忆了。
他应该根本就没有去什么狗屁法国,而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你接着说,之后呢?”
“之后我就偷偷调查身上套着的死灵究竟是什么身份,”说到这里,殷栖寒忽然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届鬼王不怎么管事,倒是给我提供了了很多方便。我找到那三个年轻人的信息,从他们的记录中,感觉肇事司机和我身上这个死灵非常相似。但其实我在昨天上来之前,都仅仅是怀疑,没有完全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
“直到我上来后遇到了你,”殷栖寒转过身,目光落在时灿的脸上,他开口,说话声像叹息,“我没想到会遇见成了地府代理人的你,你叫我张永康,问我时岚的事情,那时候我才确定,我身上这个死灵的身份。”
说到这,殷栖寒停了一下,神色有些懊恼:“如果我知道这个人车上还坐着一个时岚,我一定不会用张永康这个名字去请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时灿说,“这么说来,我还让你搭了个顺风车,你原本打算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岳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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