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逐鹿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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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最后也仅是微微叹息“果然名不虚传。”
他笑道“婚事待虞某收拾好战场再议,夫人放心,虞某既应下便绝无反悔之说,这些时日倒要劳烦夫人暂且等候。”
互相对视一眼,仍是滴水不漏。
千叶直到他离开,坐在屋中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了。
在午后这种时间段前来,倒这不能说是体贴,或者要说霸道自我也未尝不可,但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表现出来的风度,又挺叫人折服。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的交流,足够她去窥探对方的心性与思想,她只能说,虞相也是名不虚传。
这一个集合着智者谋臣的智慧眼界又有着当权者霸道肆意心性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对付,毕竟,肯讲道理的人都是好人,他的思维既然如此理性且明朗,顺着他的想法去摸就不是难事。
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她会与他相处很愉快。
恒襄迷恋于她,却又不死心地要将她握在股掌之间,以自己审美喜好来影响她、塑造她,而虞礼对她无感,并不会去想要改变她,只要她安分守己,不肆意妄为。
但是在恒襄身上用过的手段未必不能对虞礼使用,至少这世上的男人都不会对美貌弱质的女人有太大的警戒心,纵然没有怜惜之情,也会有几分轻视——虞礼够算是奸诈狡猾,但他台面上的对手少有女人,他不知道千叶是同样奸诈狡猾至极的女人,这就是千叶的优势。
她不需要他对她多几分感情,只要看在她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的份上对她少几分警惕,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这宅院的主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之后,千叶没有回后头再睡觉的想法,只是倚着靠枕躺倒在席子上,阿蓟拿了个薄毯子来给她盖上。
她闭着眼睛,脑袋里思维十分清晰,但想想这边又想想那头,再清晰的思绪最后都错杂成一团也是免不了的事实,然后在某一个点,她猛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她会本能地觉得那是自己的同类呢?
并不是说外表与心性的相像,而是更本质更深层的某种东西。
千叶身上存在几分鬼使神差的影子,那种没办法以人的认知、人世的道理说得明白的东西,可以勉强归类为某些人与生俱来的稀奇特质,因为不同寻常,所以叫人怪异——对于千叶来说,这是一种叫人无差别心动的魅力,但是虞礼身上也有——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种无害的放松警惕的感觉,叫人没办法起排斥与戒备之心,就好像这真是一个无害和善的人一般。
可是说什么笑话,虞相这般城府深沉手段高明的人,有什么可能跟纯善扯上关系呢?
若要说这是种人格魅力,那么与千叶这般的魔性魅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千叶睁大眼睛坐在那,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最后又酿作趣味。
锦州,汶岚
凤仪宫中一片狼藉,乳母含着眼泪跪在珊瑚榻前,为皇后手背上不慎划出的细碎伤口上药“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魏秀闭着眼靠在榻屏上没有开口,丈夫暴怒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回顾,想得多了,慢慢地也从胆战心惊平复到心如止水。
一向高深莫测张狂霸气的恒襄何时有过这般无法抑制情绪的时候,就像是狂风呼啸山崩地裂一般,完全无法以人力控制,她该庆幸的是,他在怒火中烧之时,也仅是摔打这殿中之物,并未伤害于她——早在对方班师回国时,她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画面,也完全没有可以反驳之处。
她咬定了自己失策,而不是故意放过殷氏女,承认自己愚蠢总比投敌更好,又有那个孩子与婢女们作为借口,倒也没法对她多加指责,于是恒襄的发怒更多地是冲着自己、冲着战败、冲着那狠狠捅了他一刀的殷氏女而抒发,魏秀表面上跟着一起痛恨一起哀伤,只是经过这么多日的思索,她心里已经承认,她潜意识中是真的要放走她的。
对于恒襄的惧怕是她一直存在的事实,曾作为康乐王后时,大部分的底气都来自自己的丈夫,叫她不得不处处捧着他顺着他,思他所思虑他所虑,就算是后来贵为皇后之尊,她也好像只能在他划分出的范围圈里扑腾——但亲眼看到那个在她心目中如天神一般的人落败,亲眼看到他在败后像一只负伤的兽般爆发,她才猛然意识到,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恒襄做了那么多年的康乐王,他将康乐国的一切都牢牢撺在手中,容不得他人觊觎,容不得丝毫逆反,但现在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已经不是康乐国,而是崭新的大锦国,他也不再是康乐王,而是崭新的锦华帝,他也必须摸索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如何做一个帝王!
相对于一个必须要学会处理内忧外患的帝王,她的权柄从王后到皇后反倒是更为得心应手才是,那么在此之外权利的任何延伸对她来说都是血赚,谁说她只能在他的掌心扑腾——就像恒襄出征要将国内诸事托付于她一样,谁说她没有触碰到更广阔的天地?
魏秀从未有哪一日比现在更清醒,她其实早已经站在牢笼的边缘!
乳母回身处理药膏与水盆,魏秀无声无息地睁开眼,幽幽地注视着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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