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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裔很快证明他可以更疯——云裳要推开他下马,手里突然?被塞.进一样?冰冷的器物,容裔双眼不瞬凝着她,强扣着云裳雪腕,微笑,回剑。

钝锋入肉的声音惊起马蹄。

云裳在?腰身不受控制后仰的同时诧异回头?,华年送她的剑根本没开刃,此时却稳当当扎在?容裔心窝!可想,用了多大力道。

这还没完,容裔忍着苍白的唇,闷声削下云裳发尾一段青丝,在?那片止不住往外冒的心头?血上?浸过,再怀珍揣宝一样?收进袖中。

邪得无与伦比。

“容九浔!”沾满殷红的那只手颤抖不已?,云裳头?痛如炸。

这人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自己捅自己?!

“能不能不离开我啊,我身边实在?没人了……”

容裔这回真是无力地靠在?云裳身上?,声音似一掬孱弱的流水,时断时续,唯那对眼珠仍旧黑得不见底。

“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一面的,可你?总不信我,不是个法子……咳、除了这副真实的丑陋,我没什么能给你?看的了……”

那个摆一排花凳哄人找灵芝花的笨拙之人何?曾是他,那个放满天烟火搏红颜一笑的风流之人何?尝是他,他是这样?的阴沉算计、满手血腥,若能为她挡劫,那么哪怕是邪术,他也不惜一试。

他用云裳的生辰礼,送给她一份生辰礼。

云裳却是肺都要气炸了,胸口?起伏不停,手底却不敢轻移半分,青天可鉴,她小时练字的手都没这么稳过!

容裔这过于惊世?骇俗的举动?,直接将暗处的隐卫凌霄给炸了出来?。

侍卫长落在?马前,叫了声“小姐”,忌惮地盯住那把横在?两人之间的短剑,拢在?袖中的手满挟暗器。

云裳没等松下半口?气,忽觉容裔眼锋轻沉,露出被打?扰的不悦。

她紧张地盯着他的脸,怕他刺激之下再出变故。

杀意在?男人身上?凝滞一刹。

容裔推肘还剑入鞘,用那只未沾血的手,轻托女子的细腰将人放下马。

“你?的每一桩事,我都会帮你?办妥的。”容裔没理会如临大敌的侍卫长,吃力地调转马头?,“姑娘好好的,别胡闹。”

胡闹的人告诫别人不许胡闹后,被大宛马半死不活地驮走了。

云裳气得唇色青紫,又如梦醒茫然?,面向马蹄消失的方向在?府门口?站到两脚僵硬。

等想起进门的时候,抬脚倏然?一麻,险些绊倒。

都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哪有人说着说着话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还有,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莫名地执念深重?

凌霄连忙扶住小姐,云裳衣上?还沾着血,心里头?一团阴云浮浮荡荡,白着脸问:“你?可看清了,他方才那剑……是对着心口?去的吗?”

凌霄也没想到摄政王在?华府家门口?来?这么一手,得亏是私邸一带的街上?没什么人,但凡被一人目睹,这大楚朝廷就要热闹了。

他的嘴唇比小姐还干,后怕地说了一句话。

“离心一寸,生死由命。”

·

离心一寸是实,因为只有那里流出的血,才最接近“心头?之血”的说法。

生死由命却不见得,摄政王这条捡来?的命虽不值钱,为前世?救过他的小花瓶,还了也就还了。可妖魔尚未除尽,华云裳身边的危机还没解决,他怎会放心扔下这烂摊子先?行一步。

不对、好像他才是妖魔……

这位妖魔大人回府上?连衣服也没换,就召来?前几日命人寻访的游方道士,掏出那沾血的发丝往案上?一撂。

血色渗入本就青黑的衣襟,不仔细看,甚至瞧不出这是个受伤的人,然?他底气不足的微喘声昭然?若揭:

“本王一口?心头?血,值半座大楚朝。东西弄得了,若替灾之法不灵,人走,脑袋留下。”

下方两个道士,一个著土黄道袍窄眉尖腮,一个穿水灰褂子手持秃毛的拂尘,就是看费一双眼,也死活瞅不出这俩人身上?哪里有得道高?人的风范。

活脱脱一个佞幸加一个穷酸。

但容裔派手下找遍大江南北,身上?有真东西的就这么两个,管用就行,谁还管他俊不俊美?不美?。

那高?颧尖腮的“佞幸”被眼前浑身浴血的阎王吓着了,也不知是惊讶摄政王这天大的魄力,还是被那句人头?留下给唬住,转了两转斗鸡眼道:

“灵的灵的,小道便?搭上?身家性?命,也绝不敢骗王爷!只消将这血青丝拿小道特制的符以冥火烧炼了,此发丝主人的劫难便?会转到王爷您……王、王爷,您想清楚了吗?”

容裔正疼得死去活来?,还得坐在?青蛟红木椅里保持威严,闻言冷睨孙碑,一脸“还不去烧,废什么话”的不耐。

“哎,小人领命!”

孙碑接过血青丝就要办事,他身边那一直没开腔的中年道人突然?问:“不用再搭个祭台,支笔银子,耍个桃剑,禀个天帝啥的?”

孙碑没听出同行讽刺,小心望了王爷一眼,笑道:“任老兄玩笑了,内行人都知那是做给门外汉瞧的,咱们王爷英明神武,岂敢儿戏。”

任道长默默翻个白眼,挥拂尘向容裔诵声道号,“王爷,贫道昨日已?说过,此法阴险无稽,替劫之说实属荒谬,根本当不得真!王爷执掌一国之运势龙脉,怎能轻信巫蛊鬼怪之言?”

敢情,这俩道士不是一伙的。

孙碑睁大斗鸡眼,满脸空白。

不等他替自己辩驳,容裔先?淡嘲地瞥一眼任道长,“可道长前日才说,在?古道书上?看见过这条秘法的记载。”

老任喉咙一噎,那是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摄政王是问来?干嘛的!

这位任道长行踪飘渺,性?情中还有几分不识权贵的耿介。至今无人得知他真名与师承,蝇卫将他从深山古涧里挖出来?费了大周折,可惜,绑回来?容裔发现,这是根屁用没有还净惹人生气的呆木头?。

“王爷,先?人留下的隐秘道法失传成滥觞,真假敷衍无从分辨。十年之前,便?有一人找到贫道问‘替劫之术’,当时贫道说这是无稽之谈,劝其放弃,言犹在?耳。”

任道长努力规劝着,“世?人皆有心爱之人,贫道可以理解,然?天道有常,不可违逆……”

“天命又如何?!”

容裔突然?发火,目光宛若一对鬼火定在?他脸上?,“要么现在?滚,要么别见明天的太阳了。”

这一怒,才将凝住的伤口?再次扯开,血流不要钱地往外汩。孙碑吓得差点跪下,伸手扯任道长的拂尘想让他闭嘴。

马尾毛薅了满手,任道长望着面如金纸还强撑脾气的容裔,觉得这人完全是个瞎点烽火台不听人劝的暴君。

嚅动?两下嘴角,姓任的道长终于还是转了口?,叹道:“王爷请先?上?药吧,不然?只怕您比贫道更早见不着明天太阳。”

……孙碑想用手里那团头?发勒死自己。

几许之后,孙碑哆嗦哆嗦地迈出屋门。

转头?往身边看,那位任大兄台同样?全须全尾的好生活着,头?发丝儿都没少?一根,多余孙碑替杞人忧天的一脑门子冷汗。

“敢问道友,贵门是不是有一条修炼狸奴术的秘宗?”

“什么狸奴术?”任道长依旧是那副“任尔是谁”的耿直庸容,对容裔什么态度,对这獐头?鼠脑的同行就是什么态度。

“哦。”孙碑长出一口?大气,“在?下还以为兄台有九条命。”

任道长望了一眼王府碧玉楼檐刺破的天空一角,没有回应这声挤对。

如果对方是个蒙事的江湖骗子,他根本犯不着搭理,可正因任道长知道,这条血青丝的记载是见于古籍之上?的,所以才拿不准主意。

且不说是真是假,芸芸众生,谁的命不是命,用这样?凶邪的法子一命易一命,又有什么意义?

“人定胜天,只是因人事恰合了天道,天命乐得你?成事;人能瞒天,不过因底下有条怒海兜着,侥幸了一时疏漏不过一世?;可若人想逆天……”

任道长转头?:“孙道友,你?我皆是学道之人,载营魄不抱一,倒黄河重轻根,见过么?”

孙碑揉鼻子讪笑,“阁下比我道行深,可说句话你?别恼,这世?故人情上?头?,仁兄可太不通了。”

他向门里指了指,隐蔽地做个抹脖子的手势,悄声道:“在?深山老林里,参悟自然?天道没毛病,可到了京城脚下,就得听这人世?的‘天’了。岂不闻‘曲则全,枉则直’也是道圣教诲?”

任道长没话说,孙碑忙着烧青丝完成替劫术的最后一步,也无暇多理会这呆子。分道扬镳的时候,任道长突兀冒出来?一句话来?:

“女人,定是个女人。”

“什么?”孙碑没听明白。

他不知道,一肚皮不合时宜的任道长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昏君,屋里头?的绝对个昏君。还是弃江山要美?人的那种。

殿室之内,一屋子浓檀香盖了血腥味儿,容裔这才松了劲儿,浑身立刻虚汗成行,有如水涝。

他连最信任的蝇卫也没放进来?,自行咬牙扯开衣襟,草草涂上?贡用的金疮药,囫囵包裹一通,一头?栽倒在?榻上?。

原来?这么疼啊……不再强撑的男人在?无人得见的地方,脸色苍白又虚弱,想起前世?那磕到手背都要哭一哭的软团子,第?无数次疑惑,她那时为何?狠得了心冲上?来?,明明,这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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