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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诗云:
【飞沙碎石道西东飘雪疑霜落机锋】
【故人再期千里外昆仑见月月见空】
她一脚踏进正堂,“谁?谁换了老子的?匾额?”
正堂中间被人摆了张八仙桌,张存福、卫渡津、幺鸡、郭樱四人凑了桌叶子牌,撸起袖子,打?得六亲不认。
幺鸡站在郭樱身后,探着脖子,嘴里呜哩哇啦地咕哝,郭樱不住回头白眼:“祖宗!我知道该打这张牌!就你能耐,一?上午指手画脚的?……”
崔宜娴搬了张梨花木椅子,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就着日光一?针一?针绣着花,唐棠抱着隆景,在她侧边站着,飞针走线的?神技看得她呆呆愣愣。
……安大帅果真威严尽失。
若是以往在军营,她那一嗓子出来,大伙魂都去了一?半。现如今那几个牌鬼只作没听见,继续吆五喝六。
只有崔宜娴是正经人,放下手里的?活计,朝她笑笑?,“大帅回来了。”
安惟翎点头,“崔姨安好。”说着顺手从崔宜娴针线盒里拈一?根绣花针,拇指并中指轻轻一?弹,那针悄无声息地把郭樱手里一?张正要脱手的?牌钉在张存福的椅背上。
“岂有此理!”郭樱跳脚。
“岂有此理?”安惟翎瞪着眼,此话不该是由本帅来问么?
郭樱站起身,泼妇似的扶着腰“呸”了声,“凭什么就只动老子的?牌?”
安惟翎懒得理他,走到桌前?,“谁换了将?军府的?匾额?”
几人见她面色不佳,齐齐指向郭樱。
郭樱白眼翻飞,“你是个元帅,怎么能住‘将?军府’?早该换了!忒不讲究。”
“管得倒宽,”她把叶子牌挪开,一?屁股坐在桌上,“倒不是不能换,只是总得知会本帅一?声吧?嗯?”
到底是谁的?宅子?
张存福叹了口气,“知会一?声?大帅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忙于公务,就是在相府卿卿我我,您自己算算,有多久没见属下们了?”
“皮痒痒了”安惟翎颇为不满。
卫渡津好声好气地打圆场,“倒也不算是阿樱换的……五日前冯道善忽然上门,手里拿了一?幅字,说是给给大帅刻匾用。当时我们都在,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想答应。可冯道善只是笑笑?,说久仰大帅才名,只愿奉上拙作一?篇,结个往年之交……”
安惟翎蹙眉,“就来送副字?”
众人齐齐点头。
奇了怪了。
“字留下便罢了,怎么还真的?刻了匾,你们几个,都是胳膊肘朝外拐的??”
郭樱“啧”一?声,“本来是算了,是我忍不住打开那幅字。京城不都说冯大人书法乃一?绝么,我就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绝法,结果一?看……”
他半眯着眼,满脸赞叹。
一?旁杨敏之笑?道:“郭大哥对冯大人墨宝爱不释手,说什么也要按着那副字刻了匾给大帅挂上。到底是做大夫的?,手工活非比寻常,一?丝一?毫都不马虎,也是个做匠人的好料。我都想着,什么时候向郭兄请教请教木匠手艺。”
安惟翎叹气,这帮人,到底没一个靠谱的。
“罢,冯道善只是想我主动去找他一?回,我去便是了。”
“可不是么,”郭樱点头,“那老东西总算按捺不住了,要亲自会会你。”
安惟翎从桌上下来,“冯道善为官清闲,极少上朝,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见了也不过点个头罢了,从未攀谈。”
她说着,拔出张存福椅背上的?绣花针,把它钉住的叶子牌放回桌上,张存福连忙把叶子牌收拢。
郭樱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她,“摄魂术解药在此,以防万一?。”
她顺手接过,同?众麾下嘱咐了几句当心的?话,朝崔宜娴道过别,又顺手薅了几下隆景的脑袋,隆景扭着身子嗷嗷叫唤,唐棠几乎抱不住它。
大帅趁着天色尚早,干脆动身去冯道善府上。
她走出元帅府正门,回头望向上头高悬的匾额,“元帅府”三个大字赫然入目。
“好字,”她心里赞了一?声。
冯府距元帅府几乎隔了半座城,大帅脚程颇快,一?个时辰不到便行至冯府门口,说明来意后,门房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折了回来,毕恭毕敬将她请去冯道善书房。
冯府素净得出奇。
安惟翎一路行过去,只觉得冯道善这人竟状似出家人一般六根清净。寻常书香门第求的?是一个“雅”字,可再怎么素,也不至于亭台楼阁花鸟虫鱼都不见影。而?冯道善似乎求的?是“空”,但凡是不必要的?东西,一?概没有。
一?路行去,无有曲折回廊、竹林小径,只是一马平川而?已,活像是被土匪夷平的地界。
当世大儒的?府邸,竟空洞至此,生生让安大帅感到了晦气。
她心道:“倘使是齐玉府上如此无趣,我得一?把火烧了重建,怎么热闹怎么来。”
这般瞎琢磨着,已经行至冯道善书房门口,门房一躬身,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屋里头,冯道善见她进门,放下手中的笔,朝她点头示意。一?旁的?仆人无声无息奉上茶盏。
他极瘦,双颊不饱满,眼眶有些深,动起来的时候袖口空荡荡,更显得形销骨立……这阵势,大约是辟过谷的。若和那白衣道人站在一处,他倒更像是正牌的?道士。
那白衣道人之前?假扮馄饨汤老板,刻意接近安惟翎,还将?隆景硬送给她,她始终不明其意图,只得静候他主动出手。等了许久,那道人也无甚动静,好在同他有些勾当的?冯道善如今主动送上门来。
“大帅请用茶。”
他音色清越有力,丝毫不像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
安惟翎点头笑?道:“先前?在相府饮过冯大人送的?雨前龙井,记忆犹新。”
冯道善闻言,眉头也未皱,“大帅同?丞相喜欢便好。”
安惟翎心道,果然老狐狸。茶叶是你送的?,毒也是你下的?,现在倒假作没事人,这头蒜装得真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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