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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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任奕然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事,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想安慰也?不知道安慰什么，顾池说这些挺平静,倒让他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任奕然问。

“十岁。”顾池说,“放学回家听见爷爷跟我爸在吵架,也?不算吵,我爷的脾气是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他声音很大一直在骂,我爸就听着?，知道这件事以后他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那?天刚好把结果给我爷看了。”

“把结果给你爷爷看,是打算把你送去哪吗？”任奕然有点揪心。

“不是,是想让我自生自灭。”顾池说。

“自生自灭”四个字让任奕然心口堵得慌,刚想骂点什么，又觉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即便顾池说起?他父亲的机会不多,听得出来他没有怨怼之心，“我爸不容易”是他亲口说的，那?十岁的他在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又是靠什么熬过?来的，任奕然想象不到，只觉得心疼。

“你爷爷不同意，所以把你爸骂了，一直护着?你到现?在吗？”任奕然揪着?被子角,心里也?拧巴得难受。

“嗯，他护着?我，一直到他去世。”顾池说到这里情绪才?少见地有些波动，几?乎是要哽咽了,还极力忍着?。

任奕然脱口而出：“爷爷真?好。”

这话说出去就后悔了，这么傻逼又没有营养的安慰也?只有自己这种不过?脑子的人才?会说。

果然，顾池苦笑了一下，眼泪掉了一颗下来，“是很好，没他我都不知道在哪儿，福利院？或者早就饿死了？不知道。”

这颗眼泪一掉下来，任奕然慌了，一句狗屁不通的安慰居然安慰出这种效果，他十分内疚地抓过?床头的纸盒递过?去，顾池没接，低着?头眼神始终在咕咕身上。

“瞧我瞎几?把说什么呢，把你弄这么伤感，嘴太笨了劝不来，要不我和你一起?哭吧。”任奕然坐起?来，光着?膀子一把搂过?去，“然哥陪你哭。”

顾池偏过?头，笑了出来，“那?你哭啊，我看看这么小的眼睛能憋出多少眼泪来。”

任奕然一愣，“草，你装得挺像啊，害我内疚了一秒秒，还以为是我说错话了。”

“我没事，从知道爷爷生病到葬礼一直憋着?没哭过?，憋不住了而已。”顾池对于?自己在外?人面前哭了倒没觉得丢脸，反而很诧异，竟然对着?任奕然掉眼泪了，这个人竟然让他觉得安全到可以在他面前释放情绪。

“正常正常，我不会说出去的。”任奕然手贱地拍着?顾池肩膀，“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咱们?高冷禁欲的年级第一深更半夜在床上牛眼内。”

“舌头有问题啊？”顾池捏着?任奕然的脸，把他的嘴捏成了一个大写的O，“还牛眼内。”

“你现?在又精神了！精神了就折腾我了！”任奕然跟他掰起?了手劲，顾池单手跟他切磋，不费吹灰之力，任奕然以惨败收场。

“谢谢。”顾池捏着?任奕然的手腕，抓犯人一样的撇到了后背按着?。

“松……松开松开，是不是不说不客气你还能把我这边手也?扭断啊！”任奕然嚎叫着?。

“嘘。”顾池按着?他，“几?点了，别吵到邻居。”

“什么高冷都他妈装的！你使起?坏来比他妈二狗都狠，草！”任奕然开始撒泼，“顾三也?你简直不是人！狼心狗肺啊！”

“以后去拳馆教?你几?招，对付盲流子管点用?，别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往上冲。”顾池松开他。

“下次教?学喊个预备起?可以吗，捏红了。”任奕然抬手给他看，“闹归闹你这么用?劲儿干嘛！”

“我就说你打不过?我吧。”顾池得意地瞟他一眼，帮他揉了揉手腕。

任奕然被他揉得一阵舒服，眯着?眼，“心情好点了吗？”

“嗯。”顾池点点头，“扭你扭开心了。”

“哼！”任奕然钻进被子里笑。

咕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两个枕头的缝隙中，睡得稳稳当当的，任奕然被收拾了一顿也?丝毫没影响到它，顾池关了灯也?躺进了被子里。

卧室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谁也?没再说话，但都无法入睡。

怀着?各自心里的小九九，眼神快把天花板都盯穿了。

其?实天还没有聊完，但是任奕然有点不敢往后问了，光消化他妈他爹这复杂的爱恨情仇都需要点时间。

为了报复丈夫，生了个别人的儿子给他养着?，然后十年后捅得人尽皆知，这么匪夷所思的妈只该出现?在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里，今儿算是见到个活的，开了狗眼，可为什么偏偏是顾池的亲妈呢。

爹妈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也?不该祸害给下一代?吧，两个都挺不是东西的，但相比起?他那?个禽兽不如的妈来，顾池的爸爸就比较复杂了，能说出“自生自灭”来跟禽兽不如妈也?是不相上下，可毕竟他还是养着?顾池到现?在，光说没做，于?心不忍，确实不容易。

最?不容易的该是身边躺着?的这一位，任奕然轻轻翻了个身转朝顾池那?边，借着?点月光可以看见他脸的轮廓，仔细观察好像眼睛还在眨，睡不着?觉，他在想什么呢？是在发愁以后何以为生，还是在想爷爷？

任奕然几?次张了张嘴想喊他都忍了，只顾着?心疼了，千思万绪都变成了心疼。

“还想问什么问吧，你再憋会儿天亮了。”顾池轻轻地说。

“啊，你知道我没睡啊。”任奕然盯他看了好久了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盯着?人看谁睡得着?？”顾池翻了个身，跟他脸对着?脸，“生物射线听说过?吗？”

“什么玩意儿？”任奕然露出了文盲的疑惑。

“换个说法，动物本能的警觉机制，狩猎时盯紧猎物，反之为了求生也?会本能地感知其?他视线，所以即便不看，也?能感觉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顾池说，“你看我好半天了，前者还是后者？”

“前……者吧，猎物？不对啊，不是，跟学霸交流这么难的吗我只是想聊个天。”任奕然叹了一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那?么多。”

“我也?是前者。”顾池轻轻地笑了一下，“聊吧，天。”“你一这么说我反倒不知道聊什么了，其?实家里的事再怎么聊也?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果是我，心里憋得慌一定得找人说，说了就好了一多半，所以才?……你别嫌我烦啊。”任奕然手伸到枕头底下，好好地看着?顾池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