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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再次找到莎布的时候她刚刚从三楼下来,还是那副面容和着装,裙角的泥点子已经干了,但她绝对不会把二者当做同一人。

如果说之前的尼古拉斯小姐是一朵迎风招展的小雏菊般清纯美丽还招人疼的姑娘,现在的她非常漂亮,甚至超过了爱丽丝所能的形容。

那是一种属于绝世毒物的魅力,与性别与容貌无关,绝对且极具侵占性地占领了所看见者长久的记忆片段,但不会留下丝毫细节可供回忆,除了那一刻毛骨悚然的恐惧。

泪腺不受控制地试图保护她,但爱丽丝似乎还能看到电光火石的幻象中隐约闪现的一些,异端祭坛上的掺杂血肉的骨质焚香与艾蒿一同燃尽,然后什么也没留下,除了来自黑暗深渊的嘲笑。

她跌跌撞撞逃离托斯老爷宅子的时候,僵硬着整根脊柱没敢回头看一眼,直到跑出了两条街道再次到了圣母雕像面前的时候她才敢停下来,冷汗涔涔浸透了她的背。她知道自己一定踩了几个臭水沟,但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位小姐塞给她的粉红色毛线球。

爱丽丝趴在圣母像冰冷潮湿的基柱上花了许久来平复了心情,挣扎着起来时,她摸到了一行浅浅的字,但不属于任何一种她所接触过的语言,她没能认得出来。

或许是心有所感,爱丽丝下意识地再抬头,望向那尊早在第一天就在迷雾中认识过的圣母像,原本是试图寻找些卑微可怜的熟悉感来唤醒她在这个现实人世间的存在,可擦干眼中狂涌的泪后,她差点吓晕过去。

那面带微笑的圣母像正是以那位小姐的面容建造的。

圣母面容似笑非笑,而她所抱着的绝不是什么圣子,而是一只仅仅有小半个上身是人的怪物,其余皆是以腕足般的怪奇形态而存在的异形怪类,那行字终于在她混乱到即将炸裂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些许印象——母亲庇佑此地和她所青睐的。

关于黑暗、母亲、新月、丰饶……似乎都在指示着什么的意象一点点在她脑海中成型,过分庞大且不可言语。

迷离幻象所构筑的梦境中,爱丽丝再次看到那位小姐向她走来。

但此时的小姐既非善形亦非恶态,纯色的黑色装点了她,难以辨出实体的存在,但在深层意识中的爱丽丝一切都能明白。

她把毛线球丢给了爱丽丝,后者下意识接住了扔过来的东西,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毛线球而已,还是非常少女心的粉红色。

“把这个织成你喜欢的东西。”

她说着绕过爱丽丝下了楼,别身的时候她摸了摸女孩儿的头顶,“你也不喜欢那个实验对吗?那就试着告诉他什么才叫真正的赋生。我只能记得这些事情一小会儿,去上次那个俱乐部,那个老板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爱丽丝应该被吓得跑出那个恶巢,即使她极力抗拒,但梦里的她更加无畏。

小姐如同交代遗言一般的口吻让爱丽丝有些害怕,她下意识拉住了黑暗的一团或许是衣角的地方,就像在俱乐部里那时候一样。

爱丽丝颤着声音问她:“你要去哪儿?”

莎布叹了口气,难得的无奈。

“哪儿也不去。”

她的话语温柔到有些渗人,将爱丽丝的耳发收拢在耳后,手贴上她的面颊,肌肤细腻却也冰凉,全无生息好像人偶。

“好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小姐似乎打算展示些什么。

爱丽丝想拒绝,但已经来不及了。

透过楼梯转角处的镜子,爱丽丝能看见小姐一如既往地面带微笑,用伸长的青黑色指甲划开了自己的胳膊,微小到甚至不足以需要一片创可贴的伤口处流出黑色蠕动的液体,顺着小姐的胳膊落在地上。

它们从黑暗中脱胎而出,是奉神圣与亵渎之命令的代行使徒,亦是荒坟野冢上游荡的腐朽尸体与怨煞魂灵。

跟随着创造者的意志,一小滴的液体如泉眼翻涌壮大,沥青般焦臭的液体大片大片滚落台阶,终于在门口狭小的走廊处凝成实体。那是密密麻麻的漆黑怪物,像甲壳类生物侵占缝隙那样挤满了走道,混沌难辨的眼睛死死盯着它们诞生的方向,毫无掩饰的恶意被敬畏强行压下,越发如狂兽潜藏在其中。

梦中的爱丽丝被吓得尖叫,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直到镜子炸裂,她方得以从中解脱过去。

“我好像吓到她了。”

始作俑者摸摸鼻子如此忏悔道。

被祂诉苦的人习惯成自然地整理好了腹稿,当然是以温和但无意义的安慰为主,因为祂从来不需要任何建议。但最终在诉苦者意犹未尽的暗示性叹息中欲言又止,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一个插话的好时机。

“她的心脏位置是我的一个生育袋,但除了你之外,我从不记得我还给过谁。”莎布深吸了一口烟草,然后什么都没吐出来。

除了表层的祥和之外,她与自己的本体相连。“我保证我绝对没乱给过谁。”当然他也没那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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