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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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欧阳姌一直在想着如何向夏子熙解释。连温珩都看出了端倪，夏子熙大概也会对她生出猜忌。这一次，温珩帮了她，她无暇考虑温珩的动机，只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消息。

温珩亲自将送她送回皇宫，回宫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夏子熙。在前往乾正殿的路上，她终于开口，问道；“那些刺客可有人被生擒？”

温珩道；“听说有几人被生擒，他们和您的侍女一样，都要送入刑部天牢受审。”

欧阳姌心里一阵抽搐，不由停下脚步，看着他正色道：“墨岚舍命救我，不但无错反而有功，怎能和刺客相提并论？”

“首先，这是皇上的意思。”他摊摊手，又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何况区区宫女却有如此不凡的身手，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欧阳姌的双手紧握成拳，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寒冷；“你们要对她严刑逼供？”

她冰冷的眼里纠缠着一丝焦虑与无助，温珩心里一阵无端的牵扯，淡淡道：“不会。”帮她一次对温家没有坏处……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欧阳姌继续前行，心中清楚温珩没有理由帮她。但她不得不对此人抱有一份希望，夏子熙会因她的求情放过墨岚吗？温珩的恻隐可能是墨岚唯一的生路。

“淑妃身边有这样的人，即便不回欧阳府，皇上也会对您生疑。”见她仿佛陷入沉思，温珩这样提醒她道。

她叹了口气，如果她没理解错，温珩是暗示她寻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许皇帝不但不会追究她私自回府，还会放下对她的疑心。

她轻叹一声，道；“我明白。”

乾正殿里，夏子熙听完温珩的禀报后就让他退下了。

温珩离开后，他走到欧阳姌面前，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没想到那些刺客竟不是冲着朕来的，你是不是有通天的本领？不但身边的宫女有这样好的身手，还惹上了一群武艺高强的仇人。”

欧阳姌望着他的脸，内心起伏的情绪溢入眼中，化作一层迷离的雾，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臣妾能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入宫已来几次遭人暗算，那个想杀我的人才有通天的本领，不但在宫里一次次害我，在宫外还能派来一群杀手，臣妾到今天还能安然无恙，靠的并不是自己。”

示弱的话换来了对方的怜爱，夏子熙的眼中渐渐有了温度。她握住夏子熙的手，将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拿开。

“那个墨岚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是你从欧阳府带进宫的，你过去不会不知她会武功。”面对他的质疑，她不再针锋相对，温顺的态度让他十分舒心，但他却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她。

“是，臣妾早就知道她会武功。”欧阳姌迎上他的注视，努力不让心里的不安从眼中流出，保持着坦然的神色。其实她对夏子熙说了谎，墨岚是在对她坦白一切后，她才知道墨岚会武功的。可她自然不能告诉夏子熙实情，墨岚入欧阳府时编造的身世在她暴露武功后就没有任何说服力了，因为普通百姓是没有条件请名师教授子女武艺的。

“墨岚十五岁入欧阳府，在臣妾身边已有五年。她的父母早逝，父亲生前原是一名乡绅，她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她的父母就一直将她当成男孩子养。在她十五岁之前，她的父母相继去世，家里的产业全部落到她叔父手里，她也只能寄居在她的叔父家。墨岚本来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可她的叔父为了侵吞她父母留下的家产，竟将她许给一个年过四旬的权贵做继室，她过了孝期留要嫁给那样一个人。墨岚不愿意，可纵然有再高的武艺，在婚姻大事上不能为自己做主。她就从家里逃了出来，四处流浪。”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悲悯，“其实墨岚在到欧阳府邸之前曾投靠过另一个高门，但收留那家的主人对下人并不好，她就逃了出来，欧阳府对下人不坏，她能到欧阳府是她的幸运，而能有她这样忠心耿耿的侍女，也是我的幸运。”

夏子熙眼中并无一丝波澜，神情似乎只是在听一个简单的故事，听完后，他微微笑了笑，淡然道；“这么说，她的性子倒和你有几分相似。”略微停顿后，他敛去笑意，正色道：“不过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你可曾查过她的户籍？”

如果她说查过，夏子熙一定会追根究底，然而这段身世本来就是假的，自然经不起彻查。

她摇了摇头，“臣妾过去没怀疑过她的话，也没调查过，她向来安守本分，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她的眸光越发明亮，仿佛涌动着某种激动的情绪，一字一句道：“为了保全清白宁可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女，这真的很难理解吗？不是所有女子都将荣华富贵看得比尊严和幸福更重要。”

夏子熙稍有动容，拍拍她的肩，温和道：“朕相信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当初朕就是被你的真情打动，朕不疑你，只是不能排除她的嫌疑。”

被她的真情打动？欧阳姌在心中苦涩的笑，原来他一直知道她对他的真情，那么在他冷落她的那三个月里，又将她对他的情放到了什么位置？他只有在喜欢她的时候才会看到她的真心，若不喜欢她了，她的真心在他眼中也是毫无价值的，而她亦不会再为他的薄情难过。

夏子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从她迷离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悲切。“你明知道朕担心你的安全，为什么不直接让温珩带你回宫？”他换了一个话题，语气带着一丝责备，目光却越发温和。

“上次堂姐入宫看望我，告诉我祖母病了……”她这样解释着。

夏子熙摸摸她的脸颊，“你想回家就对朕说，朕准你回家探亲就是。为什么不和朕说一声就私自让温珩带你回去，你知不知道朕因为找不到你，心里有多着急？”

欧阳姌垂下眸子，再抬起，眸光渐渐明亮，仿佛下定了决心，她望着他，一字字缓缓道；“臣妾只怕皇上不准。”

“姌姌，”夏子熙叹息，“你既然明白只有朕能保护你，却为何还不信朕？”

欧阳姌嘴角浮出一抹苦笑，“臣妾听说那些刺客在带走臣妾后就都撤了，就知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皇上，而是臣妾。皇上不是也在怀疑臣妾吗，若现在臣妾请求皇上准我回府，皇上可会恩准？”

夏子熙眼中掠过一丝尴尬，“你都已经回去过了，还想回府久住么？”

欧阳姌转过头，“皇上知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夏子熙伸臂揽住她，笑着哄她道；“好了，朕不疑你，也不怪你，回去换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