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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事略决》有载:“覆灯火乃人间夜明之火,以木为心,以水为油,金盏光,玉台吐艳,照日月不照之处,明天地未明之时。”
隔日,祝辞的伤愈合了大半,梁寅就开始不肯消停了,非要嚷嚷着给他洗澡。
横陆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半夜不能休息被派来烧水。
半柱香之前。
“洗澡?整个地府能洗澡的估计也就四爷那口锅了,不然送去让四爷帮忙洗?”横陆提着建议。
梁寅想起来那个三丈来高的大锅,犹豫道:“四爷不行,四爷忙,在给我做榻。”
于是横陆只能把油锅借了回来,又刷干净锅壁,不停烧着热水试图填满那口锅,一桶接着一桶,他还生出些精卫填海的错觉。
祝辞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热腾腾的药水里,衣衫完好,脖子上拴着勾魂锁,铁链另一端握在梁寅手里,像是生怕他溺水一样。
祝辞透过铁窗望出去,今晚难得有了一弯浅月,照得刀山司空荡荡的。
就着光他能勉强看清梁寅。
梁寅半坐在藤椅上,一只手臂压着案台,另一只手来回调节毛笔的位置。
木架上只挂了一只狼毫笔,他一根一根缕着毛,强迫笔尖对准正中心。
狼毫笔年纪大了,毛坚硬而倔强,与梁寅较着劲。
梁寅经常拧眉,趁的眼神聚光而凶狠,面色纸白,整个人阴森森的。现在的梁寅却小心翼翼的顺着笔毛,紧张的渗出汗。
昨夜他也是这样,一如一千多年所有清醒的夜晚,梁寅要么一睡不醒,要么绝不选择闭眼休息。
祝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从锅里翻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吸附在皮肤上,许是地牢里混久了,身姿随性,半点见不到读书人的体面。
梁寅闻声抬眼,“你清醒了?”听着更漏的声音,他看向祝辞变红的双目。
经过这几天与祝辞的相处,梁寅似乎摸出了他疯病发作的规律。
“每次你眼睛发红似乎都是在戌时?”梁寅放下笔,“为什么?”
他扬着脸,明明坐得更低却带给祝辞被俯视的错觉,他眼窝下的阴影趁着因眯眼而聚光的双目很亮,从语气到神情,裹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这种压力有多强烈,祝辞本能就有多反抗,用一句“不知道”就把梁寅堵了回去,这个理由真是百试不爽。
梁寅瞬间寒了脸,换作平时审讯犯人,哪个敢说一句不?生气归生气,梁寅还是扯了件干净的衣袍摔给他,言不由衷道:“不想说就不说。”
祝辞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一样东西,他弯腰去捡,是那片红叶子,才发现背面原来还有三个戕文小字,心又软了下来。
梁寅拿了块布给他擦头发,两只手刚举上去就被祝辞钳住了手腕。
“这是什么字?”祝辞指着叶子背面,仰头看着他,语调温柔。
梁寅敷衍:“不知道。”
生气的痕迹太明显了,祝辞想不发觉都难,将他又拉过来几分,“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奇怪的。”
祝辞知道这叶子的用途,他记得就是这叶子挡掉了戕师地魂的入侵,也知道是梁寅放在自己身上的。
“嘴上四大皆空,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问个不停,结果私底下竟然做着这么贴心的事?”祝辞错开视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梁寅觉得浑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了下巴尖上,有温热的气息喷在上面,看着祝辞的嘴一开一合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但他一个字也没听懂,就觉得唇瓣红红的特别好看。
“说着这个不救,那个不管,结果李四你也救了,我你也救了。”祝辞皱起眉。
祝辞想起来自己犯病的时候梁寅在他耳边唠叨的那些话,他看不懂梁寅,明明是一个鬼差,所作所为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护着我?”祝辞下意识又将梁寅拉近了几寸,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楚些什么。
梁寅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自知地屏息闭上了眼。
梁寅这个样子让祝辞更加疑惑了,忍不住问:“为什么每次我骂你,你都这么兴奋的样子?”
将梁寅从暧|昧氛围当中解救出来的是一阵捶门声。
“砰砰砰!”日游神踹了几脚没有用,干脆催动气息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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