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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刀山司的门又被撞开了,门撑子发出一声惨叫。
梁寅坐在藤椅上,一根白毫在手里还没捧热乎,也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找上来了。
马面将一只莲花盏放在案台上,“到你兑现的时候了。”
莲灯三层三十二瓣,莲心淌着一抔曲径水,不知道在将养着什么。不过也挺好,好歹不是要命的忘川水。
梁寅收起一身戾气,放下笔走到门边上,向外看去。
此时的地府璀璨又夺目,屋顶上飘满了盏盏莲灯,连城了一条河,走向蜿蜒曲折,仿佛缩小了许多倍的三曲江。
“这就是覆灯火?”梁寅短暂的一千年中,无缘见过。
马面点头,催促道:“走吧。”
梁寅扛起勾魂锁,临到关门的时候,又想起来什么,跟马面叮嘱了一句:“秀才清醒了,你替我带句话与他,他的案子我查到了点什么。”
马面紧了下眉头,似是没有料到梁寅这种游手好闲之辈真的能堪破什么。
牛头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个石柱子上,嘴也被堵上了。
他被拖到了人间的一片平原,人间对他来说就像地狱之于鬼魂。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迈出过地府了。
他刚吸了一口阳气就呛了一声,想咳又咳不出来,被憋的眼泪横流,他呜呜的嘶吼着,直到他看到眼前的一个人。
或者说完全不算一个人。
一个女人披着鹅黄色的衣服,嘴角一颗醒目的红痣,端着一盏覆灯火,温柔安静地望着他。
“麟儿。”那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不是一个人能形成的声音,更像是十几个人在一起叫他。
一时之间,呼唤声响成一片,像遥远的回声。
女人的身体正面从头顶到脚裂开一条缝,有浑浊的命魂从中间流淌出来,在地上匍匐前行,一路行至牛头脚底,又攀着他的身体,从他喘气的鼻孔中蹿了进去。
牛头随即一阵头晕目眩,摄魂夺魄的痛楚灭顶而来。
黑色命魂缓慢地包裹着牛头的灵台。
渐渐的牛头的双眼失去了最后一点光亮。
梁寅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终于脱离了桎梏,抬手擦了一把脸,发现竟没有泪水,刚才为了骗过那个女人,他真是使出了劲哭了。
他正蹲在一丛灌木之后。灌木丛后不仅有他,还有一动不动蹲着的数人。
他努力的适应新身体,动了动脖子。
从他的视角看,能看到一条不宽的山道,山道两侧树木丰茂。
梁寅身边的人一动,传来一阵有力的低语声:“进了三里之内,马十匹,一辆双轮木车,”那人顿了一下,“十到二十人,穿了重甲,车轮声沉闷左右不一,不排除带了火器。”
那人头贴着地面继续听着,随时汇报距离,数字越来越小。
有一只小队伍从山道那头疾驰而来,跃入众人的眼前。
梁寅头顶上有好多只蚊子在疯狂盘旋,他忍不住伸手挥了一下,拍响了树枝。
“杨麟!”刘典军发出一声警示,然而已经晚了,还是被队伍的探子听到了。
探子吹了一声哨子,整只队伍登即摆出一副防御的队形。
“上!”刘典军没有办法,已经暴露了位置只能迎面而上。
灌木丛中潜藏着的二十几人迅猛地蹿了出来,梁寅本来没想动的,但这副身体听到了号令下意识跟着执行起来。
敌人虽然披着重甲,行动起来却像是没有受过训练一般,和正统的军队动起手来,实在有点小打小闹。
梁寅不能用断魂勾,勉强使了把大刀象征性的劈砍了几下,剩下的心思全用在了观察上。
这条队伍果不其然有一辆马车,捂得严严实实的。
梁寅砍开一看,哪有什么火器,只有两个密封的大缸,旁边摆了几捆木条。
小兵们将队伍众人一个一个捆绑好,有的疑惑道:“典军,是个商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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