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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绥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盛言楚记忆中的打雪仗还停留在上辈子的童年时期。他拍了拍头发里的碎雪,弯下腰用力的将雪坑里的拖鞋拔了出来,也不管鞋里渗了雪水,蹬上后他立马滚起一个硕大的雪球便两人扔去。
拖鞋不跟脚,跑两步盛言楚就要停下来拔鞋,夏、马二人借此空隙使劲的糟蹋盛言楚,盛言楚差点就被两人砸成了雪人。
既然湿了鞋,盛言楚索性将鞋扔到一旁,光着脚跟两人在院中闹了起来。
雪玩久了其实一点都不冷,还会发热发烫,只不过这种感觉维持不了多久,这不,玩了一场打雪仗的盛言楚此时鼻子冻的红彤彤的。
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盛言楚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跟两人野了,趁着两人不注意,他快速的提着还没被发现的兔头绒毛拖鞋进了屋舍。
步入隆冬后,书院会给每间屋舍配一个长形的火桶,和后世用炭不一样,舍馆的火桶用的是柴火。
大清早闹了一回后,盛言楚感觉浑身筋骨都活跃了起来,一进屋,燃烧正旺的火桶里迸发出灼热的热量。
他将门拴上,然后将怀里湿漉漉的兔头绒毛拖鞋扔进了火桶,绒毛遇火后发出滋啦一声响。
不待火桶里的拖鞋烧尽,他又从小公寓里拿出一双一模一样的拖鞋。
不是他愿意浪费,主要是因为小公寓有复制功能,扔了一个还会出现一个,既然有金手指,他干嘛还要委屈自己?
只是有一点可惜,他上辈子放进小公寓的衣裳并不多,尤其是冬季衣裳,两件换洗的马甲和一件半高领打底衫,连个棉袄他都没准备。
马甲和打底衫他已经穿上了,然而还是抵抗不了静绥刺骨的冷风。
这边,等火桶里的拖鞋烧的差不多时他才起身。
就在刚才斋夫已经敲过梆子了,说今日雪势过大,所以书院决定提前给众书生放假,也就是说他们的年假提前了七八天。
各大屋舍里的书生听到消息后兴奋的跑出来,以为能在纷飞的雪地里玩个痛快,然而……
“这这这,”王永年指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脚印,气急败坏道:“谁这么缺德!”他还想就着白茫雪被吟诗几首,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心情。
原本白雪覆盖的地方露出的全是深深浅浅的脚印,哪怕天上的雪下的再快也掩盖不了脚踩出来的咕隆。
王永年的吐槽瞬间将毒舌的夏修贤引了出来,夏修贤说话不留情,开口就骂王永年懒惰,若非睡懒觉又怎会错失观赏雪景的绝佳机会?
王永年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站在廊下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盛言楚则默默的呆在屋里收拾回家的东西。
其实他要带的东西都放进了小公寓,但还是要做做样子,所以他选了几本书放进书箱背好,确定没有落下东西后,他拿起角落里的竹伞打开房门。
就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冷意席卷而来,他下意识的快速撑开伞,这才躲过了王永年故意投射过来的雪团。
“楚哥儿要回去了?”王永年嫌弃的对夏修贤摆手,意思是不玩打雪仗了。
盛言楚对王永年的印象不太好,闻言头微抬,淡淡道:“是要回去了。”除此再没旁的话。
夏修贤见王永年见色忘友,嘁的一声钻进屋,徒留盛言楚和王永年一左一右的站在走廊上。
王永年还是那副色眯眯的眼神,只不过这次目光中却带着几分古怪。
盛言楚斜斜举着伞以防廊外的飞雪打湿身上的小袄,微低下头快速的从王永年身边走过去。
王永年没有像上次那样追着盛言楚不放,而是站在原地皱着眉道:“最近我经常看到你跟马明良在一起——”
这一句说的极为好笑,用的语气不是询问,亦不是好奇,而是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既然听到了盛言楚当然不能装傻,神色坦然的看向王永年,一字一顿道:“永年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永年面色沉沉,道:“马明良是小人,你不该与他来往,跟他交友迟早会吃亏,他最擅长的就是踩低捧高,满嘴奉承的脏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你与他交好。”
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说教喷了盛言楚满头的唾沫,他强忍着不适,委婉道:“永年兄,外边的雪越下越大,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意思是少管他的闲事。
马明良的为人是否有问题,他觉得王永年都没必要跟他这个半陌生的人说这些,说的越多越叫他觉得王永年心怀鬼胎。
王永年的确不怀好意,盛言楚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说完这句话后,盛言楚赶紧打着伞往院外跑,王永年仍不死心的在后边追,可惜追不上。
一口气跑进小巷子后,盛言楚才敢松口气。
跑的有点快,后背都沁出了汗,他扯了扯小袄上的扣子,就这样敞着脖子进了小院。
程春娘戴着竹帽在院中扫雪,见盛言楚一身汗,忙道:“你这是刚玩了雪回来?”
这话刚落地,程春娘又道:“不是说冬至后才休年假吗?怎么今个就回来了?”
盛言楚笑着一把抱住看到他就摇尾巴摇的欢乐的盛小黑。
盛小黑已经半岁了,身段抽长不少,盛言楚双手抱起来都有点吃力。
“汪汪汪。”盛小黑兴奋的围着盛言楚叫嚷了好几声,一双蓝黑色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盛言楚摸摸小黑光滑的脑袋,一人一狗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盛小黑就窝在盛言楚的脚下睡觉,盛言楚这才缓过气跟程春娘说起书院提前休假的事。
“这个姓王书生我好像听隔壁桂氏说起过。”程春娘低着头从锅灰里扒拉出两个红薯递给盛言楚。
红薯皮烤的软唧唧,轻轻一捏就能看到香喷喷的红薯囊,咬一口软弱香甜。
盛言楚边吃红薯边围坐在炉子边烤火。
程春娘清了清嗓子才道:“桂氏说那王姓书……咳,作风不太好。”
盛言楚猜到这一点了,静绥的书生多如牛毛,能在老百姓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点八卦。
“楚儿,适才你说那王姓书生追着你跑,莫非他对你——”程春娘不敢再往下说,惊的捂住嘴惶恐的看着儿子。
盛言楚干笑两声:“娘,你别多想——”
这时门外木氏的声音响起:“程娘子,铺子里突然来了一大帮客人,你快过去看看吧。”
雪路不好走,这两天铺子里的食客明显少了好几成,早上铺子拢共才接待了四五桌客人,程春娘见铺子不忙,便交代木氏和赵谱看着铺子,她则抽空去绣坊扯了棉布回家做冬衣。
“来了!”程春娘打开格窗,对木氏喊,“我马上就过去。”
“我也去。”盛言楚拍拍手中的锅灰,换了身干活的旧棉衣,两人火速往铺子里赶去。
铺子里此刻坐满了人,这些人手足脸上全是深浅不一的皴裂,木氏端上来的热水他们都不嫌烫,直接往嘴里倒,喝了一碗后立马嚷嚷:“掌柜的,赶紧上菜哦,我们哥几个两天没吃东西了,一进城就奔着你这来了!”
“哎!立马来。”程春娘认出其中好几个是回头客,笑着应声。
见食客们饿的慌,盛言楚也赶紧加入到端菜烧火之中。
一帮汉子们险些将铺子里的存粮都吃了个干净,从几人对话中,盛言楚才了解到南北相联的葳蕤山竟然雪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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