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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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哪怕许多事情上他做不到像先帝那样不受权臣制约，只是即使在面子上，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使得他无法忍受这样的背叛。他温柔假意表现出对淑嫔的留恋，探听出魔族的信息，知道魔族需要数量庞大的活人前往云麓山，哪怕不知道目的，但是皇帝明白，魔族有求于他。

淑嫔国师二人在朝堂之上并无威信，假借自己的名号法布施令迟早会穿帮，但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说明他们没有了其他办法，什么撒豆成兵或是控制人心任他们驱使，都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皇帝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赌一把。

事情如他所料，魔族小心行事，才会与二人勾结在一起，他们意识到皇帝是个更好的盟友，便立刻甩开了淑嫔和国师。

三万士兵，换取了他所服毒药的解药，外加让魔族逐渐渗入朝堂，用魔傀逐渐代替活人进入兵部，他们的目标是通过战争获取死气。

皇帝得知魔族会带领本国的军队横扫周边国家，心中自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觉得自己走了一招妙棋。想他列祖列宗，谁能有他这般丰功伟绩。

而前一段时日，皇帝了解到自己女儿竟进入了凌霄宗，还成为了红缨湖湖主的亲传弟子。他这心里，一方面觉得自己女儿都能够修仙，自己为何不能？这给了他莫大的希望。而另一方面，一想到祝芙清所学乃是国师所授，心中仿佛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他甚至怀疑过，祝芙清究竟是不是自己亲生，直到淑嫔得知魔族已经与皇帝暗通款曲狼狈为奸，自己这个最开始帮他们牵桥搭线的人反而成了边缘人物，心中急躁，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一个能说人话、外貌丑陋的魔族首领用火给活活烧死了。皇帝从她口中，才确认祝芙清大概还真的是自己亲生。

皇帝从那个魔族首领口中得知，淑嫔早就得了重病，靠着一种名叫寄胎蛊的蛊虫苟延残喘，那子蛊在祝芙清身上，时刻汲取着她的灵力与生命力，为淑嫔延续生命。魔族杀了淑嫔，却被她与国师苟且生下的孩子撞到，魔族首领看向那个胆小懦弱，发现自己母亲在火海中挣扎反而撒开腿就跑的孩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于是他命令皇帝，亲手杀死那个孩子，甚至许诺他一枚丹药。

皇帝心动了。

淑嫔与她那个儿子一死，国师仿佛受了很大打击，开始有些神神颠颠的，平日里颠三倒四全在背诵什么东西，皇帝以为他背的是修仙的法诀，这些修仙之人对此总是敝帚自珍，断然不肯说给外人听。皇帝希望能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就没舍得杀他，他把人关在摘星楼中，对外说是国师在闭关不见外人。

对这些，他心中又是恼恨——这些人处处欺瞒自己，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把自己看在眼中，又是觉得快意，祝芙清、国师能踏上仙途又能如何，不还是被他这样没有灵根的人，算计得死死的。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是魔族给的那枚丹药出了问题。

他的身体中渐渐出现了另一个魂魄。

是那个魔族首领。

他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两次，这一回，再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脱困。

“所以你将全部希望寄托于祝芙清，希望她的师门中能有修为高深之人，能够随她一起回来，帮你解决面前的困局，再不济，你手上有从国师那里得来的寄胎蛊，希望用淑嫔那样的方法，让自己活命？”卫南思总结道，“你说是也不是？”

皇帝此时胆战心惊，不敢再说什么。面前这两个师徒相互补充着问话，几乎把他知道的所有东西都问得清清楚楚，他又不能不答。而且只要自己有说谎的迹象，立刻就会被面前这个恶鬼一样的孩子发现，而自己的脖子上，便会像被凌迟一样割出一道口子。

如果卫南思知道他的想法，估计还会觉得自己冤枉，为了不刺激到方椿生，他下手的时候动作已经算得上是温柔——至少比起这种人渣所做出的事情而言，确实十分温柔。

但是方椿生仍旧有些接受不良，如果说见到尸体，让他都有些生理不适，知道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后，他都有些心理不适了。

方椿生问道：“所以，你不清楚魔族是怎么来到地泽界，也不在乎会产生什么后果，但是仍旧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了他们……三万士兵？”

“不止三万，”卫南思纠正道。

皇帝低着头沉默，没敢否认或是推脱。

方椿生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烦意乱。

卫南思说道：“我猜测，他们可能是通过什么方法，用活人去沾染魔气，然后带到京都之后，重新释放出来，形成新的魔气聚集之地，再培育出魔物。”

“所以，即使魔气十分浓郁，这些魔物实力都比较低下。这也说明只是魔族的一次尝试，而现在已经被我们察觉到，能够早早发现，也算是解决的一处隐患。现在我们在这里——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是他们为了更快的培养魔傀，沾染魔气的士兵都被聚集在京城之中，尽快解决魔气，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他的声音还带着孩子的稚气，但是却是在劝慰在场的另一个成年人——方椿生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丢脸：“抱歉，剩下的交给我吧。”

卫南思冲他笑笑：“那也只能你来，我这个修为能顶什么用？”

方椿生看向十分狼狈的皇帝，以及靠着柱子睡着了的祝芙清，对他说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卫南思点了点头，叮嘱他要小心。

等方椿生离开之后，卫南思看向眼皮轻颤，仿佛很快就要醒过来的祝芙清，神色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