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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多屋子,为什么要挤一间?”敖宴对他的自来熟已经习惯了,话虽如此,却也向他走过去了。阿苓搓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斜眼看敖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随他们去。”阿蓝踱着猫步,“我自己睡一间。”
当夜。
虞长乐强行把敖宴拖入了枕头大战,最后结果以他把枕头捂在敖宴头上告终。
“不玩了,快滚!”敖宴的声音从枕头底下闷闷地穿来,虞长乐吃饱了之后不仅闲得慌,力气还大得吓人。
“你求饶。”虞长乐得寸进尺。
敖宴困得不行,嘴硬不起来,只得道:“饶。”
“我让龙二太子对我求饶,是不是很荣耀?”虞长乐大笑三声,欢快地滚了。他也累了,抱着枕头在被窝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闭上眼。
虞长乐心中还从没有过能让他烦恼超过一天的事,没过多久,便沉入了黑暗。
灯火熄灭,屋子里渐渐除了呼吸声便一片静谧。只是,虞长乐今天却不像以往一样安安稳稳一觉到天明——
黑色。
浓郁的黑色。
虞长乐在黑暗中睁开眼,只觉得黑色如同沼泽里的湿泥,缠手缠脚、哀怨无限地拥抱了上来。
“什……”
他刚一张口,就感觉到喉头像是淤着一口气,剩下的词句湮没在黑暗里。纯然的黑色,像被关进了一个潮闷的黑笼子。
意识朦朦胧胧,困倦无比。虞长乐强撑着眼皮回忆了一会儿,只记得自己与敖宴玩闹之后就睡着了。
睡着了。那……这里是梦境?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想迈出脚步,却发觉自己的手被缚住了。那是无数冰凉的锁链。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虞长乐用力挣扎起来,但身体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着,躯壳动弹不得,像被禁锢在铁盒子里。
“清……清心咒……”他费力地回忆起咒语的内容,奈何脑子里却是一片蒙昧,仿佛有人抹去了他的记忆似的。
他暗觉不妙,自己噩梦都少做,更别提这样古怪的场景了。莫非是邪气的影响?
忽然,一股怨气猛地从心底腾升而起,虞长乐头皮一炸——这不是他的情绪。
如同分裂成了两个人,属于虞长乐的那部分情绪像漂在激流中的浮木,保留着极不稳定的一丝清明,不时被浪头打个跟头。
而另一部分充斥着越来越多的狂躁、愤怒、怨恨,如笼中困兽挣扎着要摆脱束缚。
两相角逐,撕扯着他的神经。滔天的愤怒和悲伤如浪潮般将虞长乐淹没。
客房中,原本仰面躺着的少年忽然眉头紧锁,额头已见虚汗。他原本抱着枕头的手浮出青筋,把枕头的针脚都扯歪了。
月已至中天,皎洁的月华从窗里倾泻进来,在他颤动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银霜。
梦中虞长乐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这梦魇的邪气暂时没想伤他,否则自己还不知会怎样……
他还没想完,就听得黑暗里极沉重的一声响。
虞长乐混沌中感觉到了钝痛,似乎来自脊背上。蚁噬般的疼痛扩散开来,说不清是灼烧还是寒冰,痛得让人忍不住尖叫,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
他没有叫出来,这个梦魇自己却发出了尖锐的鸣啸。哀戚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整个梦境都在颤抖!
这情绪是如此的强烈,连梦魇自己都陷入了混乱,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现了裂缝。
虞长乐顾不得缘由,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全力一挣,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背心一片冰凉,已然被冷汗浸透。“呼……”虞长乐冷静了一会儿,把额前的长发别到耳后,握住了床头的非夷竿。
触手冰凉,冷淡的温度沿着掌心直抵天灵,虞长乐的心绪这才真正恢复了宁静。
他想了想,忽然冒出了一个点子。虞长乐没吵醒敖宴,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在碧落山时,他就经常不爱穿鞋在溪中的石头上跳来跳去,因此熟练无比,提着鞋子飞快地走出了房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经过这个梦,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不如去问问——这间房子里的非人之物,有没有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长乐套上鞋子,穿过花廊,直奔白天看见过的伊小姐的屋子。
夜晚的伊府格外空旷阴森,月光照在灰白的石砖上是淡蓝色,院子里树影婆娑,不时有风吹花木的沙沙声。
木门紧闭,上着锁。虞长乐试探性地推了推,默默松手,念道:“对不住了,明早我用复原符给你修好。”说完,便上手一发力,生生地把锁从门上剥了下来!
若是有旁人在,怕是要目瞪口呆。
他轻轻把锁放在一旁,垫着脚从门缝里溜了进去,从腰间摸了张燃灯符来,以灵力点燃。
晃动的白焰照亮了一角,虞长乐轻手轻脚地转了一圈,看清了房间的全貌。这里意外的干净,除了有些家具蒙着白布,和一间常住人的屋子几乎没有区别,可见打扫的细致。
他走到屏风后的梳妆镜前,翻找出一盒胭脂。
“咔哒——”
忽然,房门动了一下。虞长乐头皮一炸,迅速熄灭了燃灯符。四围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他背后全是冷汗。
面前斜放的梳妆镜反射着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出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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